第三章:许国光和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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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陈馆长的收藏品无一流拍,而且价格普遍高出原来的估价,任伯年的《走马图》拍到了十五万,吴昌硕和林凤眠的画每件都超出了三十万,程十发的两幅画也超过了预期,一幅十万,一幅九万。这样的结局可谓皆大欢喜,陈太太和陈馆长的两个儿子来法院拿支票的时候,据说兄弟俩还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姆妈”。

拍卖成绩之所以令人满意,一来原收藏者是美术馆的馆长,决不会是赝品,等于给买家吃了定心丸。二来,吴昌硕、林凤眠、任伯年的这几件作品,尽管不是他们本人的代表作,但价位适中,升值空间大,故普遍受到买家追捧。

《窗台上的Zoe》作为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亮相,这时候,大多数买家已无心恋战,有的拿出手机离开座位,有的在拍品确认单上签字,有的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拍卖师简短地介绍道:“这是一幅肖像画,作者不详,画名叫《窗台上的Zoe》, Zoe就是画上这位医生的英文名字,这幅画的起拍价为人民币一千五百元,每次加价幅度二百元。”

最先应价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职业女性,持32号竞价牌,穿一件系腰带的短风衣,风姿绰约,又显得干练。

拍卖师注意到,这位女士第一次对拍品应价,或许她喜欢油画,不喜欢国画,哪怕是吴昌硕、林凤眠这类大师级的作品。

近年来房产热,很多上海人买了新房,客厅里挂一幅油画,画廊里的油画标价都是上万元,太贵了,就来拍卖行看看。其实他们对画根本一窍不通,完全凭着感觉走。

参与竞价的还有两位男士,一高一矮,在三个人的竞拍下,这幅画的价格突破了四千元,高个男士显得力不从心了,摇了摇头,手里的牌子放了下来。矮个男士还在拼力一搏。当拍卖师喊出四千五,并得到女士的应价时,矮个男人苦笑了一下,偃旗息鼓。

“现在是四千五百元,有没有人出到四千七,有没有?”

拍卖师最后问了一遍,环顾四周,果断落槌,咚的一声。

“32号女士,画是您的了,恭喜。”

周围响起两下稀稀拉拉的掌声,是那两位男士在鼓掌,蛮有风度。

当女士在拍品确认单上签字的那一刻起,这幅画就属于她了。

本来,她瞄准的是那尊关公持刀象牙雕像,没想到从估价的三千元一路飙升拍到了一万四千元,大大超出她的预算,只能退而求其次。

虽然超出了心理价位,但我喜欢这幅画,尤其它的蓝色调。

“沪浙小厨” 第二间餐厅就要开张了,我总要送上一件礼物,餐厅包房的墙上如果挂上这样一幅油画,国光一定会喜欢的。

杜咬凤心里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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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普陀区“中远两湾城”一带的“沪浙小厨”新店,装潢已经结束,工程队撤离后,一家清洁服务公司先进场,把店内店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搬场公司把家具运进来,餐具、桌椅、沙发,装了满满三车厢。

发财树怎么摆,窗帘怎么挂,卫生间用的洗手液究竟放在左手还是右手的位置,许国光都要事必亲躬,不敢马虎。除了摆设,还要检查电气设备,每一台空调、每一盏灯甚至每一把锁,包括所有的厨房设备,都要运转起来,看能否正常工作。

比起第一家店来,新店的面积大得多,除了大堂,后面新辟三间包房,且风格迥异。一间为旧上海风格,挂了一组三十年代的上海滩老照片。一间古香古色,餐桌椅都是红木的,墙上挂了一幅书法,请一位廉价的地摊书法家题写“美食美色”四个字。还有一间西式包房,《窗台上的Zoe》就打算挂在这里。

今天上午,杜咬凤就是送油画来的。

拍卖行把油画包装得十分周到,用了两层牛皮纸和塑料纸,还装了四个硬角,杜咬凤注意到硬角上有“051”的编号,还盖有S美术馆的专用章,她有点纳闷,难道画是从美术馆里来的?为什么没有盖拍卖行的印章?

管它呢,付了钱,就是我的。

装上画框的画很大,占据了后排的车厢空间。

去年N广告公司业绩骄人,做了几桩大case,杜咬凤收入增加,房贷还款轻松多了,于是买了一辆红色POLO。有了私车,就不用乘地铁了,在拥有一千七百万人口的上海,每天高峰时段去挤地铁,如果你有心脏病或者高血压,肯定“走着进去,横着出来”。

行驶中,她打电话给汪总,说去拜访一位老客户。

她没有说“老客户”的名字,她知道,汪总信任自己,不会刨根问底。

许国光可以算作老客户吧,他的第一家店,还有这家开张在即的新店,在杂志、报纸的美食专栏里做的广告,都是通过N广告公司代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