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混乱(第16/17页)
在好德便利店里,买完香烟,小宋又跟营业员聊了几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羁绊着他的腿,他甚至不想回去了。
审讯室里死一样的肃寂,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浦宏鸣横尸在地,满脸血污,手枪掉在一边,地上有两枚弹壳,头盔面罩的碎片散落在周围,雪白的墙面被脑浆和血迹溅得斑斑点点,如此的惨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透过铁栅栏,内半间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安静,祥和,画摆在椅子上,没有挪动的痕迹。
“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将这幅画毁掉。”
小宋的耳畔回响着浦宏鸣生前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毁掉它,毁掉它……”他仿佛听见浦宏鸣趴在血泊中呻吟。
小宋抄起一根警棍,警棍是橡皮包钢的,用它抽打画,别说是画布,哪怕是一层牛皮,也能打得稀巴烂,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画的碎片,付之一炬。
他找出钥匙,来到铁栅栏前,想打开这道门,钥匙插进钥匙孔,不管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始终无法转动。怎么搞的?他一着急,手一用力,叭嗒一声,钥匙竟然拧断了,剩下的半截留在钥匙孔里。
妈的!见鬼!小宋气急败坏,朝铁栅栏狠狠踢了一脚,发出空的一声。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颤动。
我的脚力有这么大?
小宋有点诧异,低下头去看,地上有铁栅栏投下的影子,这排影子在颤动。
不会是地震吧?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整座铁栅栏朝外坍塌下来,排山倒海之势,根本无处躲藏。“哗啦!”一声巨响,坍塌的铁栅栏覆盖了半个房间,小宋被压在下面,象一条闷在锅里的鱼,无助地挣扎,从躯体到内脏,都被挤压得变形,肺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噗!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铁栅栏上的一段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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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女士,这幅画是您的吧?现在物归原主。”
装在保护封套里、编号051的油画,完好无损地搁在茶几脚边,母女俩和阿壶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这幅“浴火重生”的画,不知所云。
“我姓林,是浦宏鸣的同事,非常不幸,浦探员死于枪械走火,他的助手小宋,由于一扇年久失修的铁栅栏突然坍塌把他压在下面,不治身亡。
“这是个悲剧。当然,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林探员走后,足足十多分钟,客厅里鸦雀无声。
趴在沙发后的比夫,忽然直起身来,盯住门口,汪汪汪一通叫。狗吠声刚停歇,门铃声就响起。
杜咬凤去开门,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彬彬有礼。
杜咬凤不认识,就问:“您找谁?”
对方不慌不忙地掏出名片:“鄙姓陈,陈子期,S美术馆的前任馆长。”
当时,陈馆长在书房里目睹了画的变化,并收到短信之后,整整三个小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思考该如何应对,是把它当成一句玩笑、一个精心伪装的恶作剧,还是认真对待。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前者有生命之虞,后者可能使自己身败名裂。
蓦然,他想起今年春节去豫园城隍庙烧香的时候,一位算命者对他说的话:“这位先生,请恕我冒昧,今年你怕有大难临头,想避开的话必须作出一些牺牲,放弃一些东西。”
想到这里,陈馆长豁然开朗,他决定了。放弃什么?无非是名利这些身外之物。
同样是脱光,也有不同的脱法,他是S美术馆的馆长,艺术圈内颇有声望的专家,德高望重的学者,可不能象一个行为艺术家那样胡来,他不是毕加索,不是李敖,他们在大庭广众脱光,会引来满堂喝彩,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全球转播费呢。
思前想后,陈馆长想到了装疯。在所有的脱光里,这是安全系数最大的,或者说,是最不会招徕非议的,相反会有很多的同情。
“天哪,陈馆长他真的疯了吗?”
“如果不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昨天还是好好的。”
“陈馆长真是可怜,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们当初真该为他多做一些事情,帮他分忧才对呀。”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从裸奔那一刻起,幸灾乐祸的人远远超过同情者。师生恋、绿帽子、同性恋、露淫癖,甚至骂他是GAY,各种谣言铺天盖地,几乎从每一张嘴里都能说出一套崭新的版本来。
老婆向法院诉请离婚,儿子跟后妈打官司,银行保险柜被开箱清点,所有珍藏公开拍卖,如今的他,房子没了,汽车没了,存款没了,名誉扫地,如婴儿般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他的黄脸婆前妻(第一任的),她几次去疯人院看他,把外面的流言蜚语,家中的风云突变,统统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