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 子
明诚集团。
大厦前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式样的警车,还有辆救护车徒劳地闪耀着警示灯。我拖着沉重的躯体走进了熙熙攘攘的大厅,却再也没有勇气前进一步。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前方的电梯犹如恶兽的巨口,一张一翕,不断地吞噬着愚蠢的人类。
身旁有个制服警察看了我一眼,道:“徐侦探?”
我无力地点点头。
“需要帮忙吗?”他好意问道,“我是X分局的。”
“徐佳他们上去多久了?”
还没等制服警察回话,一群医护人员就从电梯中抬着两副担架走了出来。是陈籍和张璇吧,我苦笑着站起身,徐佳从身后小跑着进入了大厅。
“刚才电话联络过鉴证科的同事了。初步推断,是因为争执而发生的冲动型杀人。大概是分赃不均吧,毕竟是三十几亿的财产。”徐佳小声道。
“冲动型杀人?陈籍和张璇?”我颇感意外地问道。
“要不要一起看一下现场?”徐佳也有些疑惑的样子。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一个冷静漠然的天才,因为争执而冲动杀人?
绿色制服的医护人员匆匆而来,我默默地看着蒙着白色床单的担架。第一个,凸出来的人体形状比较高大,应该是陈籍的。第二个,看起来身材比较娇小,大概就是张璇了吧……想不到,再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形。我向医护人员招了下手,第二个担架停在了面前。我颤抖着掀开白布,表情却一下子凝固在了。
白布之下的少女尸体,苍白而冷漠,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我冷着脸掀起了担架另外一头的白布,小巧的脚趾上挂着白色的标识牌,上面清楚地写着两个黑色的字——张璇。
我听到自己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那是上下颌的牙齿在不自觉地打战。
是的,这具尸体是张璇的。
但我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没有失态地大吼大叫,没有泪流满面,也没有跪在担架前握紧她的手轻声抽泣,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尸体。良久,我转过头去,看着同样犹如傻子一般发呆的徐佳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张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璇。
如果她就是明诚集团连环命案中的soulmate,那碎尸重生案中的soulmate在哪里?
“这是名重犯,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上刑场了。”身材苗条的狱警打开一扇铁门,“你来见她干什么?”
“有点事情,想确定一下。”
“嘿,要不是陈处打的招呼,你见不到她的。”狱警带着我穿行在狭窄黑暗的走廊,几个月前,张璇就被关在这里。
“怎么,见她很难?”我没有目的地问道。
“进来之前,也是个风云人物,至少操纵着S市大半个地下赌场。就算进来了,很多来探监的都还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云姐。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才严格限制了对她的探监。不然的话,人在牢里,却还遥控指挥外面,那不成了对整个法制系统的讽刺了吗?”狱警用力关上一扇铁门,“你要找她确定什么?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回答你的问题。”
透过面前铁门上的栏杆看过去,一个中年微胖的女人正坐在会客厅里,眯着双眼,似乎是在养神。
狱警打开面前的铁门,“有事情的话,就按旁边的呼叫器。”
我冲她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你终于来了。”中年妇女抬起头,冲我报以和善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下,“你认识我?”
“你不是徐川吗?soulmate说过你会来找我的。”她一副先知的模样,“只不过来得晚了点。”
“张璇?她说我会来找你?”我拿出在碎尸重生案中得到的张璇照片,递给她,“云姐,是这个张璇吗?”
云姐接过照片,细细看了几眼,“嗯,就是她,soulmate。”
“云姐,我想问下,张璇在进来之前,跟你认识吗?”
“不认识。”那种淡然的微笑又浮现在她的脸上,“你是在问我为什么要帮她越狱,对不对?”
我点头。
“这个问题,警方也问过我。他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已经判了死刑的犯人,还要帮别人越狱。在他们的逻辑世界里,我这样的人应该好好表现,争取缓刑才对。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抹去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不是我这种人会做的事情。他们还怀疑我是不是被soulmate催眠了。”云姐笑道,“其实,我之所以帮助soulmate越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是soulmate。”
我沉默。
“吸烟吗?”云姐问道。
我摇摇头。
她娴熟地摸出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
在牢里也能弄到香烟,还这样肆无忌惮,云姐的能力确实不小。
“你知道我在这里的绰号吗?这些犯人背地里都叫我地狱的魔鬼。”她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如果说我是魔鬼,那soulmate是什么?是真真正正的魔王。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虽然能让他们害怕,但那是一种暗地里憎恨的害怕。但soul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