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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毛米就醒了过来。她为忍又擦了一遍身子,准备去煮点稀饭。刚打着火,门铃就响了。毛米赶紧把锅放下,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个小缝。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亚洲女人,一头短发,细长的眉毛,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和短裙,外面罩了一件黑色长呢子大衣,看上去又严肃又漂亮。毛米的心怦怦跳起来。
女人用沙哑的嗓音问:“请问李忍先生住在这里么?”
毛米点点头,说:“是的。”
那个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和工作证,说:“你好。我叫朱丽亚,是巴尔的摩地区助理检察官。我正在协助巴尔的摩警方调查两个星期前发生的一起谋杀案,有些问题需要问李忍先生。能让我进来吗?”
毛米只听懂了“朱丽亚”和忍的名字,还有“巴尔的摩”,但还是犹豫着打开了门。忍还在生病呢,怎么办?毛米无比烦恼地想,但是脸上却努力露出甜美的笑容。
还没等毛米回答,朱丽亚就把脚上的雪跺干净,走进来。毛米把摊在沙发上的邦妮抱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请朱丽亚坐下。
“请问你是?”朱丽亚凝视着毛米问。
毛米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叫毛米,我是忍的妻子。忍还在睡觉呢……”
毛米说着,就下意识地朝楼梯口走。但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毛米又转过头,对朱丽亚说:“忍,他在发高烧,有四十一度,昨天和今天都在发高烧。”
朱丽亚点点头:“高烧四十一度?你是说摄氏度?怎么不送医院?”
毛米犹豫着摇摇头,突然抬头冲朱丽亚嫣然一笑,转身咚咚咚上了楼。朱丽亚皱起了眉头,努力弄明白毛米刚才说的话的真实含义。大概这个女孩听不懂英语吧,朱丽亚想。
过了一会儿,忍在毛米的陪伴下走下楼梯。他认出这是几天前和飘飘在内港见过的那个女人,便迎上她锐利的目光,淡淡地笑了一下。看起来这个女人并没有认出自己。
“你好。我是李忍。”忍伸出手,和朱丽亚握了一下。
朱丽亚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打量着忍。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很苍白。亚洲男人通常身材瘦小,面前的李忍却个子很高,几乎和鲁斯坦一样高,但远比鲁斯坦单薄瘦弱。
尽管如此,忍的脸上却有一种坦然的神色,还掺杂着一丝嘲弄的神情,好像清清楚楚地在说:“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有什么事么?”忍一边淡淡地问,一边坐下来,似乎走两步路已经精疲力竭。毛米忙着去厨房拿了两个塑料杯,给朱丽亚和忍倒饮料。忍口干舌燥,立刻拿起来喝了一口。
朱丽亚冲毛米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开始叙述乌玛遇害的事情。忍毫无表情地听朱丽亚说完,然后简单地说:“我看见报纸上的报道了,我认识乌玛。”
朱丽亚点点头:“能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忍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第一次认识大概是四年前,她是我的房东。我住了大概七个月,之后搬来这里。”
忍就是乌玛的最后一个房客!他居然一下子就承认了自己在死者房子里住过的事实。朱丽亚心里吃了一惊。虽然早就有猜测,但这不是一个容易调查的线索。她和鲁斯坦已经讨论过无数遍应该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找到这个人,但是每一种方案都有很多麻烦。一般来说,私人出租不会事先调查信用记录,也不会把房客加在水电费和因特网的账单上。乌玛就是这种情况。唯一最可能的就是去邮局查收件人,但事隔那么多年,邮局未必保存资料。而且,万一那个租客租期很短,没有收过信件呢?
然而,忍上来就详细说明了出租的细节。这说明什么?朱丽亚目不转睛地看着忍。在忍布满血丝的深褐色眼睛里除了让人琢磨不透的嘲弄以外,什么都找不到。
朱丽亚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问道:“在这七个月里,你和乌玛相处得怎样?一直保持联系吗?”
“乌玛是一个不错的房东,但我搬走以后和她联系很少,几乎算没有吧。”
“你知道吗,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是乌玛的最后一个房客。”
忍不置可否地注视着朱丽亚,似乎在问:“那又怎样?”
朱丽亚无奈地说:“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原因吗?让我按照顺序问一下,你当时为什么搬走?在你决定搬走以后,乌玛有没有和你谈过为什么不再继续找新的房客?”
“我不记得那时候为什么搬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可能就是因为那里离学校比较远。至于找新房客的事情,我没有听乌玛提起过。”
“那你知道乌玛有些什么样的朋友吗?她有访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