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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无法分辨刚刚听到的消息是好,还是坏。

史蒂芬妮·谭医师屈身向前,听着多普勒听诊器传来的声音,一头乌黑秀发遮住她的脸庞,让珍无法读出医师脸上的表情。珍平躺在床上,看着听诊器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滑来滑去。谭医师有双优雅的手,属于外科医师的手,这双手操作仪器时,优雅得像是在弹拨竖琴。突然,这双手停止动作,而谭医师的头俯得更低,专注地听着。珍望向坐在一旁的丈夫嘉柏瑞,在他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样担忧的神色。

我们的宝宝没事吧?

终于,谭医师直起身来看着珍,带着平静的微笑。“听听看。”她一边说,一边调大多普勒听诊器的音量。

喇叭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声音,稳定而有力。

“这是强壮的胎儿心音。”谭医师说道。

“我的宝宝正常吗?”

“宝宝目前还不错。”

“目前?这是什么意思?”

“宝宝不会在里面待太久了。”谭医师收起探头装进盒子里,“羊水破了之后,就自然会进入生产过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没感觉到任何阵痛。”

“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的宝宝拒绝合作。珍,你肚子里有个顽固的孩子。”

嘉柏瑞叹口气,“跟妈妈一个样,到最后一分钟还在打击罪犯。麻烦请你告诉我老婆:她已经正式休产假了。”

“你现在务必暂停工作。”谭医师说,“我现在要送你到超声波室,看看宝宝的状况,然后,我想该是引产的时候了。”

“不能自然生产吗?”珍问道。

“你的羊水已经破了,导致你容易受到感染,而且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都没有阵痛发生,该催催宝宝了。”谭医师快步走到门口,“护士会帮你上静脉注射,我去看看影像诊断科可不可以让你先插队进去做个扫描。然后我们就要把宝宝带出来,好让你升格为真正的妈咪。”

“这一切发生得好快!”

谭医师笑了,“你已经花了九个月的时间在想象这一刻的到来,应该不会太过意外才是。”她说着走出病房。

珍瞪着天花板,“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准备好了。”

嘉柏瑞捏捏她的手,“我早就准备好了,期待很久了呢!”他掀起珍穿的病人袍,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你好,里面的孩子。”嘉柏瑞喊着,“爹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别再耽误时间了。”

“哇!你早上没刮干净胡子。”

“为了你,我会再刮一遍。”嘉柏瑞站起身来,迎视珍的目光。“我是说真的,珍。”他说,“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好久了,一个完整的小家庭。”

“但如果一切并非完全如你所预期呢?”

“你觉得我在预期什么?”

“你知道的,完美的小孩,完美的妻子。”

“能够拥有你,我怎么还会想要完美的妻子?”嘉柏瑞边说边笑着闪开她挥过来的拳头。

然而,我真的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老公。珍心里这样想着,望进嘉柏瑞微笑的眼睛。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幸运,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从小有着“青蛙脸”绰号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嫁给一个会吸引所有女性目光的帅哥。

嘉柏瑞俯身对她轻声地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我可以说上一千次,但你还是不会相信我。珍,你就是我所想要的,你和宝宝都是。”他吻了吻她的鼻子。“我该帮你带什么东西过来呢,妈咪?”

“哎呀!别这样叫我,听起来真是太不性感了。”

“我觉得非常性感啊,老实说……”

珍笑着拍他的手,“去吧,去吃点午餐,然后帮我带个汉堡和薯条。”

“医师不准你吃东西的。”

“医师不需要知道啊。”

“珍。”

“好啦,好啦,回家帮我拿准备好的住院用物品包。”

嘉柏瑞向她敬礼,“遵命。这就是我这个月请假该做的事情。”

“还有,可以再试着联络我爸妈吗?他们还是没有接电话。哦,还要带我的手提电脑。”

嘉柏瑞叹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了?”珍说。

“你就快生孩子了,还要我帮你带手提电脑?”

“我还有好多文书工作要处理。”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珍。”

她给了嘉柏瑞一个飞吻,“你娶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吗?”珍看着轮椅说,“你只要告诉我影像诊断科在哪里,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义工摇摇头,锁上轮椅的刹车。“这是医院的规定,女士,没有人可以例外。病患移动时必须坐轮椅,我们都不希望你滑倒或发生意外,对吧?”

珍看看轮椅,再看看要帮她推轮椅的银发义工。她心想:可怜的婆婆,应该是我来帮她推轮椅才对。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床,坐上轮椅,义工帮她搬动点滴瓶。今天早上,珍还在和比利·韦恩·罗娄较量;现在,她像个阿拉伯女王似的坐着让人帮忙推。真是尴尬!珍被推到走廊上的时候,听得到义工婆婆气喘吁吁,也闻得到老婆婆呼吸中喷出的烟味,像旧鞋子的味道。如果义工婆婆昏倒了怎么办?如果婆婆需要口对口人工呼吸怎么办?我可以站起来吗?会不会违反了医院的规定?珍努力地缩进轮椅里,回避走廊上众人的目光。她心想:别瞪我,害一个可怜的老婆婆这么费力工作,我已经有强烈的罪恶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