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柏迪尔·马格努森自杀的消息迅速成为媒体的热门话题。

网络上更是传得如火如荼。

埃里克·格兰登是最早在网上发表公开评论的知名人士之一,他在推特上以无比愤慨的语气,对柏迪尔·马格努森最近几个星期以来所遭受的舆论迫害大加指责。他声称这起舆论危机是瑞典现代历史上最可耻的人身攻击事件,其残忍程度甚至堪比1810年无辜的贵族汉斯·亚克塞尔·欧·菲尔逊伯爵在斯德哥尔摩所遭受的残酷私刑。“那些利用舆论对柏迪尔进行迫害的人应当对他的自杀承担全部罪责!”

他在推特上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一小时之后,他接到了温和联合党管理委员会的电话,对方叫他去开会。

“现在吗?”

“是的。”

在格兰登匆匆走向温和联合党总部的路途中,他的内心充斥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一方面,他想到了柏迪尔那可怕的自杀行为,也对琳恩深感同情。他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了给她打个慰问电话。另一方面,他又因自己马上要去管委会开会而深感兴奋。他认为他们这次叫他去肯定跟他即将晋升有关,否则无须这么匆忙。想到这儿,他因自己没能赶在开会前先去理个发而略微有些愠怒。

会议现场肯定会有媒体出席。

***

梅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稍后她将与团队成员一起仔细审查所有材料。马格努森的自杀令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们也不得不改变策略。现在警方的工作重心是研究那段对话录音,可是参与对话的两个人都死了,于是找出尼尔斯·文特谋杀案凶手的可能性骤然降低了。

凶手很可能也已经死了。

他们手头的证据都是间接证据,要用这样的证据来证明某人有罪实在是痴心妄想——权威律师一定会在媒体面前如是评论警方目前的处境。

梅特决定暂时搁置文特谋杀案,转而开始浏览被打印出来的杰奎琳·贝里隆德的电脑文档。她看到了一份客户名单索引,顾客的类型多种多样,有些是知名人士,有些是无名小卒,不过当中有几个名字着实令她感到吃惊。

有一个名字尤其如此。

***

格兰登在椭圆形会议桌旁边坐了下来。

通常情况下,参会的人有十八个,但今天人数却比较少。在座人士他都非常了解,他和其中一些人因共同利益而结成了同盟关系,而另外一些人则跟他是暗中的死对头。

在政界,这样的人际关系是极其稀松平常的。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等待着有人率先开口说话。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看了看桌边每一张脸。

没有人跟他有目光接触。

“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历史时刻,而不仅仅是对我而言。”他只得第一个发言。

随即他微微抿着下唇,这是他惯有的动作。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马格努森真是不幸。”有人叹道。

“实在是令人震惊。”格兰登说,“我们必须极力遏制类似的人身攻击事件,不然还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没错。”

接话的男人向前倾身,靠近了放在桌上的一台小型CD播放器。就在他即将按下播放键时突然住了手。

“我们不久前刚拿到这个。”

他说话时直视着格兰登,后者正用手指将头发梳理得更伏贴一些。他担心先前室外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竖起来了,而他认为这样会令自己看上去有些傻。

“哦,这样啊。”

男人按下了播放键,一段对话录音响了起来,格兰登立即听出这段对话来自“三个火枪手”当中的另外两名成员。

“贾恩·奈斯特龙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车里。”

“是的,我听说了。”

“所以呢?”

“我能说什么呢?”

“柏迪尔,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要走一段长路,可是谋杀?”

“没有人会将我们跟它联系起来。”

“可是我们自己知道。”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们不想知道的话。你为什么要如此生气呢?”

“因为一个无辜的人被杀害了!”

“这不过是你的理解而已。”

“那你的理解是什么?”

“我解决了一个问题。”

现在格兰登已经意识到这次会议跟自己的晋升无关,他所假想的进入萨科齐、默克尔的社交圈的目标自然也被推迟了。他开始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多争取一点时间,好让自己准备得更充分些。

“你能倒退回去再播放一下最后那部分内容吗?”

那个男人照做了。对话又开始了,格兰登认真聆听着。

“这不过是你的理解而已。”

“那你的理解是什么?”

“我解决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