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路易丝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吃惊地说。今天是周三,是我这周第一次见阿黛尔。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以为周一早上肯定会收到她的消息,不仅是因为健身变成了某种新的日常活动,而且,能够控制梦境让我变得太过兴奋。更何况,我是真的觉得她也会一样兴奋。我以为她会想听我说每个细节。但是她却很沉默。我考虑要再发一条短信,可又不想表现得太过迫切。她出钱为我办了健身房的会员卡,我不想让自己表现得理所当然。
起初我只是有点儿心烦,但到了周一晚上,大卫也没有出现,我独自坐在家里,心里的痛苦变成了担忧。也许是我周末的短信给阿黛尔惹麻烦了?也许大卫看到了那条短信?但要是他看到了的话,肯定会来我这里,他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能用一个假名字存了我的号码,也许他也一样。但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没收到她的消息呢?他把手机没收了吗?
昨天上班时大卫很安静,再没有近日里见到彼此时的微笑和激动。昨晚是我独自一人的第二晚,我上床时,觉得自己被他们两个同时抛弃了。我拼尽全力忍住不给他发短信,不去问他一切是否都好。真奇怪,我的生活缺了他们两个,显得无比空虚,这更是让我忧心忡忡。我需要他们。大卫的回避让我很受伤。收不到阿黛尔的短信也让我胡思乱想。他们把我的事情告诉彼此了吗?他们和我。总是他们和我。是依附而生还是为其所困。非此即彼。
但现在,阿黛尔在我面前。我看得出她为什么不想早点来见我。我觉得有点儿难受。她试图用妆容盖住淡去的瘀青,但仍然很明显。她完美的颧骨上是暗沉的紫色和绿色。从某种程度上,粉底凝结在那块颜色上,几乎让它更显眼了。
“哦,这没什么。”她专注地开着车说——或者假装很专注,这样她就不必看我,“很蠢的意外。我朝着自己的脸打开了碗柜的门。真是蠢。”
她试图说得轻松自在,但我并不信她。我的腿在发热的汽车座位上流着汗。出了什么事情。在她指示方向并打弯的时候,我定定地看着她。她的样子憔悴了不少,甚至显得焦虑不安。她的头发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我第一次觉得仿佛自己才是光彩照人的那一个,而不是她。几晚上的高质量睡眠改变了我。我精神焕发,活力充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这么舒坦过了(如果曾经有过的话)。我觉得自己焕然一新,我想和我的朋友庆祝这一点,但现在,却看到了她如此卑微的样子。我几乎为自己的快乐而愧疚。
“我想,我们今天还是别去健身了吧。”她继续道,“我没什么心情。今天天气很好。让我们去花园里吃午餐吧,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梦。”她微笑起来,我看到她稍稍畏缩了一下。是轻轻地一颤,但足以让我明白,瘀青还在疼。
“当然可以。”我说。我的头脑在急速运行。有谁会朝着自己的脸打开碗柜门?用那样的力道?这事有可能发生吗?电话。药片。瘀青。这一切让我心中一紧。我多想忽略这种种迹象,不去想也许大卫身上真的有很严重的问题。阿黛尔热爱健身。为什么她今天不想去?是因为她身上有更多瘀青,害怕在更衣室里被我看到吗?
我想说些什么,问问她还好吧,这时她放在钥匙槽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必问我也知道是谁。
“我正要去健身房。”接起后她说,那语气听着几乎像是在赔罪,“是的,没错。不,我会直接回家的,我保证。好的,一会儿再跟你说。再见。”
“哇,真浪漫。”我干巴巴地说着,打开了窗。车里很热,在看到她的瘀青并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我有点儿反胃。我觉得很糟糕、很生气、很不安、很困惑。大卫不来找我并非是因为他对婚姻重燃激情,这点我很肯定。
“你们两个吵架了吗?”我没有用“打”这个词。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问大卫是不是打了她,尽管这恰恰就是我要问的事情,哪怕我不太能想象得出那场面。总之,那不是我的大卫。阿黛尔的大卫是个陌生人。
“哦没有。”她说。但是她在停车,没有看我。“没有,完全不是那样的。就是……你懂的,婚姻就是那回事儿。”
我不懂,我醒悟过来。我对他们的婚姻一无所知,但那似乎和大多数婚姻截然不同,肯定和我跟伊恩的婚姻不同。在伊恩外遇前,我和他一起凑合着过日子,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我们偶尔会争吵,但我从没害怕过他。大卫和阿黛尔的情形完全不同。那些通话、她的紧张、他的脾气、药片,还有现在的局面。我应该忽略多少呢?因为他似乎对我不一样。我爱阿黛尔。她教会了我在夜里睡个好觉,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事情。我不想让她难过受伤。但我对大卫的感情也很真实。我是在犯傻吗?他是个虐待狂吗?我会不会很快也被打得眼圈发青?这一切都太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