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 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我在火车上写下这篇日记,我准备去看望米娅和丹尼尔,车厢里的氛围令人昏昏欲睡,以棕色和绿色为主调的乡村风光从窗外一闪而过,春天的阳光透过树影照进来。我所在的这节车厢里几乎没有乘客,一个老太太坐在角落里织毛衣,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戴着耳机听歌,脚跟着打拍子,我都能听到他的耳机里传出来的音乐声。莱昂斜倚在我旁边,埋头读着一本书,有他在,我觉得很安心,想到我就要回到奥德克里夫了,我又有点紧张,丹尼尔在电话中告诉我,奥德克里夫已经变了,但有些地方还和原来一样。
没错,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回去了,过去我觉得这简直不可能,但情况变了,感谢我的女儿和哥哥,事件真相大白,还登了报纸,丹尼尔一直在忙着揭露弗兰琪的罪行。我不怪他。
莱昂和我决定新年过后去巴黎投奔我的朋友朱丽叶和她丈夫奥利维尔。(莱昂用我的笔名伪造了一本假护照!)十年前,我在创意写作课上认识了朱丽叶,我们成了好朋友,认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开始信任她,毕竟被弗兰琪背叛之后,我从未想过自己还会结识新的女性好友。米娅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巴黎,她更愿意和我妈妈待在一起,这也难怪,她很快就要高中毕业,得为上大学做准备,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巴黎之后她会在家里忙些什么!
我是见到警察之后才吓得决定逃到法国去的。圣诞节过去几天后,警察亲自登门,和我妈妈讨论阿利斯泰尔·豪伊的案子,莱昂开的门,我当时在楼梯平台上,听到有人提起阿利斯泰尔的名字,我僵住了,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名字仍然会让我反胃,我躲进暗处不敢出来,因为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听到警察用我熟悉的西南乡村的口音说话,他们说阿利斯泰尔被控在1996年到1999年之间强奸三名女性,现在又出现了一位新的受害者,阿利斯泰尔在强奸我的一年前曾经袭击过她,后来她走进我妈妈所在的护理中心缝合受伤的嘴唇,是我妈妈为她处理伤口的,因此警察希望我妈妈到审判阿利斯泰尔的法庭上作证。
我站在原地,周身被恐惧笼罩,再一次感到威胁的我决定继续逃跑。
警察离开之后,我恳求莱昂和我去巴黎,他搂住我。“索菲·麦克纳马拉,”他对着我的脑袋说,“你再也不用害怕他了,有我在你身边。”当然,我们没法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已经“死”了,但除了法律不承认,我们与任何寻常夫妇并没有什么两样,见到我们的人也都会这么想。
“我担心的不仅仅是他,如果警方发现我还活着,你很可能会有麻烦——我妈妈也是,还有丹尼尔,我毕竟伪造了自己的死亡,你们都帮了忙,这难道不是犯罪吗?”
“好吧……”他看起来很困惑,“没错,我想是的,但是……”
“拜托,我们去找朱丽叶和奥利维尔住一阵子吧,他们总是邀请我们过去,我们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我们再回来,米娅也能放个假。”
莱昂犹豫不决,说他得先安排一下工作,但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一月底,莱昂不得不重返工作岗位,他试图说服我和他一起回家,但朱丽叶说我可以继续住在他们家,其实我是害怕,担心我妈妈上法庭指证阿利斯泰尔之后,我的事情会被牵扯进来,还有弗兰琪……到时候狗仔队一定会跑到我姨妈的农场打扰我们的生活,阿利斯泰尔和弗兰琪会知道我们住在哪里,我不能冒这个险,最好还是保持低调。米娅和莱昂乘“欧洲之星”来巴黎看了我几次,她有点沉默寡言,我问她怎么回事,但她不愿意说,我开始担心她可能遇到了恋爱方面的问题,甚至更糟,因此希望她和我们留在法国,她拒绝了。后来丹尼尔联系我,说阿利斯泰尔·豪伊中风了,但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然而我还是很担心,因为也许那个恶魔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于是我继续留在法国。再等一个星期,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直到一个星期变成几个星期,几个星期变成几个月。
两周之前,我才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莱昂、米娅和丹尼尔来到巴黎,告诉我弗兰琪死了,他们让我坐在朱丽叶和奥利维尔家复古风格的厨房里,给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的计划、弗兰琪的认罪、她顺着老码头上的破窟窿掉进了海里——我震惊地听着,他们竟然制定了如此周密的计划解决了此事。
他们说,这是米娅和丹尼尔想出来的主意,为了劝诱弗兰琪说出真相。莱昂和我飞到巴黎之后不久,米娅找到了我的日记本。“你们的行为很古怪,”她说,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在为自己的调查找理由,“我还以为我是你们收养的,你和爸爸显然在保守着什么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