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街里怪事连现
听了夏乾的言论,易厢泉竟然笑了。突然说了一句,“这下完喽。”
夏乾不解:“什么完了?”
“青衣奇盗的案子没破,又来一个案子。六日之内无法将大盗绳之以法,我们岂不是罪加一等!”易厢泉一边说着,一边“嘎吱嘎吱”地玩着窗户。夏乾嫌窗台上脏兮兮的,像是放了好多干瘪的米粒。他拾起一粒,丢了出去,便有鸟雀抢食。
夏乾瞅他一眼,道:“既然你有伤病,有空喂鸟,为何不帮我抄书?”
“抄了,”易厢泉居然语气轻快,“知道你什么货色,《论语》抄了一点,你的功课过会儿也帮你写。”
夏乾震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功课题目?”
易厢泉只是笑笑:“我什么都知道。”
夏乾满足地点点头,揉揉双眼,从桌案前拿起纸笔书信一封,让他们在城内搜索受过箭伤的人。夏乾断定,衙门必然抽不出人手。西街出了事,他们必然无法快速抽身搜查全城。青衣奇盗的事要查,水妖的事也不能不管。怎么两件事都赶到一起了呢?夏乾写毕,装入信封就差人送去。
易厢泉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走到桌案边上开始写信:“那就剩最后三天,咱们把案子破了。”
夏乾一怔。三天?
“这是给你的,你拿着它去西街调查。”易厢泉伸手把信递过去,“我行动不便,定然不可能亲自前去调查,拜托你了!具体要调查的东西都在书信中明确写出,一定要记得把可疑之处反馈给我。”
夏乾接过信来,揣入怀里。“三天破案?”
“一个小案子而已。我已经受伤,无法一家一家去查大盗下落,但小案还是能破的,毕竟人命关天。”易厢泉敲了敲桌子,认真道,“去吧,夏乾。记得认真一些,如果要进楼,一定要捂住口鼻,不要站在密闭的房间太久。”
夏乾想低头看看信中写了什么,却被易厢泉拦住了:“到了那儿再看不迟。有一条我忘记写了,务必记得,所有在西街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来,全部拘押在那儿。听清,是‘一个人都不能放出来’。”
夏乾不满:“城禁就罢了,街都要禁吗?”
“是的。”易厢泉眼带笑意,“我帮你抄书做功课,你帮我查案。这笔买卖还算公平,也许这是你第二次名垂青史的机会。”
易厢泉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孤僻、沉默寡言,但他和人交谈的时候往往知道什么话最能打动人心。他的话很短,但是“做功课”和“名垂青史”这两个词却一下子击中了夏乾心中的软处,一个是眼前的利益,一个是未来的打算,这两个词已经足以让他心动了。很快地,夏乾利索地出了屋,片刻就踏着晨光来到了西街。
西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里外围了三圈。但是夏乾毫不费力地就进了巷子,没人敢拦他。刚刚进去,就看到了站在二层楼台上的水娘。
夏乾想偷偷溜过去,却被水娘逮了个正着。
“哟,看看谁来了!”水娘站在高处,冷冰冰地把眉一挑,眼眶乌黑,像是彻夜未眠,“夏公子真绝情,当年还很愿意来的。最近几年也不见影子,怎么的,是顾着读书考功名,还是学着打点家业了?是看上哪家小姐等着提亲?还是我这西街庙小,撑不起你夏家的大门,让公子觉得无趣呢?这出了事,公子就来了,夏大公子你是何用意?”
夏乾知道水娘爱讽刺人,自己躲也没处躲,竟然站在楼下被她一通嘲讽,一般人可不敢对他这样。
青楼女子红颜易逝,抬头做人是真,但待垂下头去,个中辛酸,冷暖自知。夏乾深谙此理,虽爱玩笑,但对水娘之类的人物也比较尊重,只当她是开商铺的长辈。如今被讽刺了几句,全当是被家中烧饭的大婶数落一顿,左耳进右耳出了。
她不等夏乾答话,横眉冷眼,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瘟神最爱没事找事!到庸城府衙看笑话罢了。这下跑到西街来,当老娘这是戏台子吗?”
夏乾本是要去问问杨府尹的,但他今日前去缉拿大盗了。转念一想,兴许能在水娘这边问出一些情况,于是和她打了招呼,直接上楼。
水娘的房间布置极好,目之所及皆为精品。瓷器颇为雅致,锦被也是顶好的蜀绣。铜镜明亮,雕刻着桃花与牡丹。
青楼女子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谈笑之间最擅长用半实半虚的话语哄人高兴。夏乾有些后悔没有带酒来,只怕水娘不肯说实话。但等他落座,才发现水娘已经醉了,看来她自己方才就喝了不少。
青楼女子酒量本来应该是不错的,只是水娘例外。她还在不停地喝着,双目迷离,睫毛微动。
夏乾寒暄了一番,说自己本来是打算找杨府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