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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局里召开全体干警思想工作大会,李局长坐在台上作动员报告。江枫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全程走神,只看见李局两片嘴唇上下翻飞,唾沫四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是林小砚发来的微信:“昨晚喝高了,犯了花痴,没伤害到你吧?”
江枫回复:“伤得很严重,内伤!”后面加上一个大哭的表情。
“对不起!”
“我最讨厌被人偷袭。”
手机屏幕暗下去,林小砚沉默。
江枫再回:“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再来一次?”
“欠揍!”林小砚回了三个锤子敲头的表情。
沉闷的会议终于结束。江枫步履轻盈地走出会场,电梯门口人太多,他只好从楼梯走下去。手机在胸前再次振动起来,震得江枫的心脏扑通直跳,拿出手机一看,是光头强的办公室电话。他不禁有些失望,好像走在楼梯上一脚踏空的感觉。
江枫走进大队长办公室。万志强正在解开警服衣领上的扣子,接着又扭了扭腰,蹬了几下腿,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妈的,李局长开起会来真是要人的命,那么长的稿子,念着不累吗?”
江枫偷笑,没敢附和。
“雷仁有什么新动静没有?”万志强斜靠在椅子上,两腿伸直。
“这两天没发现新情况。”江枫说,“此人很狡猾,通过上次的接触来看,他的反侦查经验很丰富。自从他上次秘密见过一次情妇刘红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看来遇到高手了。”万志强自言自语。
“他越是按兵不动,越显得不正常,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听你的口气,雷仁就是杀人凶手?”
“无论从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来看,都是雷仁的嫌疑最大。”
万志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否认:“雷仁提供了不在场证人,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怎么解释?”
“刘红是雷仁的情妇,她的证言可信度究竟有多大,首先就要打个问号。”江枫说,“雷仁提出的不在场的时间节点很微妙,很可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说明他可疑。”
“哦?”万志强不禁两眼放光,立刻坐直,双肘放在桌上,“往下说。”
江枫说:“我们对外宣称李莉芳是死于交通事故,车祸时间是晚上11点多。雷仁声称从24日下午1点起,他就一直待在刘红的公寓里没出来,直到25日早晨才离开。李莉芳的真实死亡时间是24日下午3点至6点,目前知道这个信息的,除了我们少数几个办案人员,就只有凶手了。雷仁刚好把真实的案发时间避开了,要说这是巧合,我觉得很勉强。”
“万一是巧合呢?”万志强冷不丁问。他干了二十年刑警,各种稀奇古怪、不可思议的巧合着实碰过不少。
江枫顿时语塞,这个问题倒真没想过。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志强左手搭在光头上,按逆时针方向转动。江枫知道,这个动作表示他要下指示了。
“不管雷仁的嫌疑有多大,都不能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只要一天没破案,其他线索都不能放弃,要齐头并进。继续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对林小砚的调查也不能中断。”
“明白,我马上去办。”
江枫走出办公室,万志强又想起去年那只股票。他本来不炒股的,去年股市飘红,看见别人赚钱跟捡钱似的,一下没把持住,也冲了进去。他看中了一只股票,重仓买入,紧接着股灾就来了。一年的工资全搭进去了,损失惨重,想起来就肉疼。
万志强花钱买了个教训,现在用来指导破案,那一年的工资也算死得其所。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没天理啊,没天理。”王三牛满脸悲愤,仰天长叹。
“让你拱了就有天理?”江枫瞪了他一眼。
办公桌上摆着刘红的照片,是从公安户籍网上复制下来的证件照。刘红有一张范冰冰式的锥子脸,皮肤白晳,五官精致,眼睛大而有神。难怪王三牛会嫉妒,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鲜花总是插在牛粪上。
周六下午,江枫和王三牛还在办公室。
刘红的基本情况已摸清。刘红今年二十七岁,丈夫是中学教师,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一年前,她与丈夫离婚,儿子判给了男方。离婚之后,她继续在丽景宾馆上班,并从前夫家搬出来,租住在采知轩公寓。
江枫事先没有给刘红打电话,而是按照雷仁提供的地址,直接去了她的住处等候。如果先打电话预约,她可能会提出到外面的咖啡厅或茶座里去谈,而且会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江枫想去刘红的住处看看,突然袭击是最好的办法。
警察半夜突然登门,刘红并没有过分惊慌,对于江枫问的几个核心问题,她的回答也与雷仁的陈述惊人一致,简直滴水不漏。如此稳定的表现很不正常,明显超出她的年龄和生活阅历,江枫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这说明在此之前,雷仁已经跟她联系过了,并且对过台词。雷仁和刘红在宾馆悄悄会面,更加印证了江枫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