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醉上金鳌(下)
“狗屁的长生不老?这五脏之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一拍桌子,打断了敏贝勒的复述。
敏贝勒翻了翻书页,撇着嘴说道:“这长生不老不是我说的,是这书里写的,不过,这本书不全,应该还有下半本儿,这半本儿到这就结束了,后面关于麻叔谋和什么五脏之丹的记载,应该是被人扯了去,你看……这书脊上还有断茬儿呢……”敏贝勒指着书脊上的痕迹,凑到我的眼前说道。
我呷了一口水,站在窗边,细细的思索着敏贝勒给我讲的故事,当故事里的怪力乱神被层层拨开,三组关键词在我的脑海中缓缓浮现:金鳌遗蜕、攻城破国、麻叔谋!
提起麻叔谋,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开凿京杭大运河一事,我吐了口气,给敏贝勒续上了茶水,拉来根叔作陪,自己转身出了房门,绕着楼梯,走进了地下的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很大,足有二百多平米,深藏于客栈地下,乃是各带白猿祖师收藏典籍笔记的地方,只有历代掌灯可以翻阅,我加快了步子在一排排的书架里穿梭,提着一盏油灯去照看每个格子的标签……
“隋运河,就是它!”
我收住了脚步,从一架落满了灰尘的书柜里捧下了一个黑布包裹,打开来,取出了里面的四五本厚厚的手抄本,坐在灯下,开始逐页翻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一本手抄笔记里读到了一个关于麻叔谋的故事……
公元605年,隋炀帝杨广派遣左翊卫中郎将裴虔通前往非辜禅院,请道士麻叔谋出山,拜为国师,授开河督护,专司京杭大运河开河一事,总领:兵十万、工十万、役十万、民十万、奴十万,共计五十余万人力,开凿洛阳到江苏清江约有两千里长的通济渠。
相传这开河之举,夺阴阳造化,改山川龙脉,扰四时风云,乱周天星斗,故而这大运河开凿河图的设计至关重要,在麻叔谋出山之前,隋炀帝便已经着手开凿了从洛阳经山东临清至河北涿郡长约两千里的“永济渠”,只不过,在永济渠开凿的过程中,先是黄河断流了三天,水分黑白黄三色,河底露出一只鼍龙镇鬼的铜像,黄河两岸的百姓河工下到河床去拖那铜像,不料黄河水骤然三色合流,自下游倒灌,淹死生灵无数,连摧城镇二十一座,黄河左近,一片汪洋;而后,涿郡河段,有狐鬼夜哭,阴兵借道,半城百姓在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不知所踪,勘察的武侯发现,好多人家里桌上的粥菜尚温,但是一家人都消失不见;接着,宫内传来了闹鬼的消息,上元节夜里,炀帝酒后起身,于房梁之上见一紫袍小儿抱琴而坐,指着炀帝唱道:“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炀帝怒而斥之,一回头,便见漫天大水排山倒海的从西北方向倒灌而来,帝惊惧而起,梦醒汗透衣袍;于是,谣言四起,说炀帝凿运河伤了华夏的气脉,黄河断流乃是龙脉翻身,涿郡闹鬼,乃是因为河工挖开了鬼府大门,惹得阎罗点兵,抹杀生灵,皇宫闹鬼,乃是因为炀帝开河,引得星斗移位,紫微易主……
种种异象频发,惹得天下纷纷,这接下来的运河该如何开凿,怎么开凿,成为了摆在隋炀帝面前的难题,重新考量勘探,绘制新的河图,成为大运河开凿工作的重中之重,于是,这项重任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刚刚出山的麻叔谋身上。
这麻叔谋艺高人胆大,接了差事,一人一马的就要南下搜山辨水,皇帝对麻叔谋多有猜忌,遂遣亲信裴虔通随行,二人出了宫门,带了调动兵马工役的印信,一路南行。
路上,麻叔谋惜字如金,几乎一言不发,昼观日,夜观星,封山做法,遇水升坛,路上每有盘桓,必遣兵勇民役挖掘,或于山崖掘洞,或于峰谷开沟,或于湖心泄水,或于古墓发丘,一路挖,一路走,三月之后,扬州城头,麻叔谋将一卷运河总图递给了裴虔通。
裴虔通打开一看,发现这张河图既包含了早年朝廷发掘的显存河段,并对其做出了修正的基础上,又开拓性的延伸了许多开山劈岭的新河段,自北向南,分四段:
第一段:从长安至潼关东通黄河,以渭水为源。
第二段:从洛阳沟通黄、淮两大河流的水运。
第三段:北起淮水南岸的山阳,径直向南,到江都西南,接长江。
第四段:起自黄河以北,从洛阳对岸的沁河口向北,直通涿郡。
裴虔通将这副河图看了又看,指着图中东南方向,忍不住张口问道:
“运河南段,为何走扬州,不走蒋州?”
所谓蒋州,便是陈朝时的建康,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南京这个地方,历史悠久,号称“十朝都会”,旧称数不胜数,有:石头城、秣陵、金陵、建业、建邺、建康、白下、集庆、应天、江宁、天京等十几个名字。祯明三年,也就是公元589年,隋军攻入建康,陈朝末代皇帝陈叔宝被俘,陈朝亡。灭陈后,隋文帝下诏“建康城邑、宫室平荡耕垦”。将六朝时期建康境内的所有宫殿府第、亭台楼阁,全部被夷为平地,辟作农田,一扫六朝帝王都城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