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冥婚(第3/5页)

悲哀,非常悲哀。至少在他说出这些以后,迫使我联想,继而导致我的悲哀。我突然想起我在以往宽慰死者家属时候常常说的一句话,我说你们要节哀,他至少还坚持了这么长时间,那些因为天灾或者意外死去的人,还没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丢掉了生命,相比之下,他算是很幸运了。想到这里,一阵悔愧,在一个各种道德和人性都在逐渐丧失的世界,我已经没法区分我到底说这些的时候,究竟是在安慰人,还是在欺骗人。

当天的晚餐安排得到是简单,这是应我这个朋友的要求。在仪式前的三个时辰内,所有在场见证的宾客,都是不能喝酒也不能沾荤的,所以这一顿顶多只能算作是充饥,要直到夜里子时的那顿饭上,才能是大鱼大肉。

晚餐以后,我开始无所事事,已经不想去打麻将了,因为当地的打发太没劲了,还是血战到底比较好玩。我抽空给姚姑娘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告诉她最后两天好好看书,考完就回沧州,我等她来看看表哥和“表嫂”的坟以后,我也该打道回府了。而且我的驾驶证还在她手里呢。在电话里她得知今晚就要举行冥婚的时候,她说希望我能够替他表哥看仔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马上告诉她的妈妈,她妈妈会负责阻拦的,说一切过失由她承担。我很想告诉她你是承担不起的,当人与人的情感遇到旧教礼节,谁都承担不起。

挂上电话以后,眼看冥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偷偷取出罗盘在天井里和堂屋的两口棺材附近溜达,试图在盘面上读到点什么。我没有对我这个道家朋友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我只是觉得我既然已经身处其中,尽自己的一点力也是好的,如果没发现什么也就算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劲,我还是要告诉我朋友并且自己出手帮忙的。堂屋内,表哥的遗体旁边,一切正常,我能看到他的灵魂还在附近,他似乎已经是暗暗接受了这一切。但是走到那个女孩的棺材前的时候,我发现罗盘给出的信息是,这个女孩似乎是有些不情愿。但是反抗得也不算很强烈,于是我努力思索这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出现,光是想象,我都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我赶紧到处寻找我那个道家的朋友,找到以后拉着他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我问他,你刚刚说这个女孩是怎么死的?他说车祸啊,怎么了。

坏了。

我不想浪费时间来责备他,就直接拉上他冒昧地去找了女孩的父母,我眼看距离仪式开始还剩下不到2个小时了,我必须得抓紧时间,否则要是仪式照这么举行下去,等到明天入了土封了坟,这两家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找到她爸妈后,我开门见山的说,阿姨,有件事必须要你帮忙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孩是车祸死的,表哥是死于肺炎,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就是她死之前至少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虽然算不上是寿终正寝,但是他自己也是默默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死于车祸,基本上这跟暴毙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她的死法跟表哥是不同的,是死于非命。死于非命的鬼魂常常有不甘的情绪,而这样的情绪会严重影响到他们不肯离开,也就是我常常说的“执念”,而且死后配婚,按我的理解,这个决定至少是没有通过她本人同意的,我甚至没办法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死亡。我虽然不懂冥婚的规矩,但我知道哪怕两个人八字再怎么合适,如果无法把生前的执念给解开,稍不注意,例如烧错了香,敬错了神,都非常有可能引起她的愤慨,这样一来,不要说什么福泽后人,不会因此而收到伤害连累,就该偷笑了。我暗暗在心里骂道士,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我让女孩的妈妈跟着我和道士走到后堂,我找来一只碗,问道士要了他们的绳子,把绳子跑在水里,要我说一句她妈妈写一句,将那些开示女孩已经死掉希望她安息平静的话写在道家的符咒上,然后请道士画了符,烧掉化水,然后把红绳取出,把水倒在了女孩的棺材跟前,这方法和带信差不多,也是在出殡前,她妈妈唯一能够跟自己女儿说心里话的机会。接着我得得罪他们家,请他们打开女孩的棺材,让她妈妈把从碗里拿出来的绳子栓在女儿的小拇指上。

道家细分了无数个小派别,但是对于会抓鬼的道家来说,红绳的练法尽管跟我们大同小异,但是他们只需要一种绳子就够了,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区分了辟邪的和缚灵的。因为他们本身是不需要辟什么邪的,而他们的红绳使用方法更为复杂,力量却远超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