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狱谷(二)
星空似乎坠落了无数颗。
拂晓天明,太白山上的众兄弟,想来已全军覆没。谢天谢地,工匠联盟的飞艇并没有飞下来。秦北洋倒是盼望着再见到阿海,亲手杀他复仇。
李隆盛判断,阿海和飞艇同样元气大伤,损折绝大部分兵力,无力再下山来搜索秦北洋,多半已飞离了太白山。
秦北洋决定上山再查看一番。钱科与马队留守在半山腰,还要看护和修复受伤的四翼天使。李隆盛、小郡王、欧阳安娜还有九色,陪伴秦北洋登上太白山。他们在隐秘的山间小径走了数个小时,方才走到太白山的悬崖对面。
昨晚的变乱已毁灭了吊桥,李隆盛却知道堡垒中藏着备用的吊索。他按下机关,便有一条带着抓钩的钢铁吊索,牢牢搭在对面的乱石上。大家用绳索绑在腰间,抓着吊索爬到悬崖对面,一时惊险不已。九色虽然沉重,但它的四蹄长出爪子,猴子般灵敏地爬过了吊索。
太白山上已狼藉一片。清晨的太阳出来,积雪放射着阳光,泥石流的碎石到处都是,还有滑翔机的钢铁残骸。山上依旧飘着一阵浓烈的焦味,格物致知大殿已烧成了白地。至于被烧死、杀死以及雪崩压死的尸体,更是触目惊心遍地皆是。
秦北洋闯入天上地宫,闻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天王陵墓已被阿海炸开,“洪秀全”的棺材被撬开,当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陪葬品。李隆盛见到这番凄惨景象,不禁跪下磕了三个头。秦北洋相信阿海一无所获,本来就是空棺,什么幼天王什么天王灵柩全是谎言。六十多年前,洪秀全已在沦陷的天京灰飞烟灭了。
九色疯狂奔向秦始皇地宫的赝品,面对黄肠题凑巨棺,九色发出悲惨的哀鸣。秦北洋钻进去一看,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已不见了。
阿海偷袭太白山,除了要活捉秦北洋,也是为了获得这副棺椁,以及其中的终南郡王李隆麒的真身。
他们搬走了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吊装上工匠联盟的飞艇,不知飞去了何处?白鹿原唐朝大墓的小皇子啊,生前英年早逝,死后也多灾多难,先是坟墓被军阀盗掘,棺椁又几经辗转,无数人为争他而命丧黄泉。
九色再次与小皇子分离。秦北洋搂着它的鬃毛,自己是丧妻之痛,九色却是丧主之灾。
存放在地宫深处的灵石却还在。阿海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或者说是个祸害,不敢轻易接触,只能任由其留在山上。
李隆盛叹息道:“北洋,太白山已经彻底毁灭,不要再想着重建天国了。太平天国能在太白山上苟延残喘了六十年,活到天崩地裂的二十世纪,便是个奇迹了。”
“是,我余下的一辈子,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秦北洋抽出三尺唐刀,披在黄肠题凑的柏木黄心上,“一是为阿幽复仇,杀死阿海、中山等叛徒;二是夺回唐朝小皇子的棺椁,为了九色。”
他们走出天上地宫,回到太白山绝顶的拔仙台上,看着云海间沉浮的太阳。
虽然,太白山毁灭了,但刺客联盟依然活着。秦北洋的腰间,仍然藏着六百年前阿萨辛的金匕首,可以号令天下的刺客。
关中平原的春天,风沙从长城外黄河边阴山下吹来,夹着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故乡的气味。已届而立之年的小郡王,一套蒙古王爷的装束,骑着黑骏马冲在最前头。
第二个是匹枣红马,骑手是脸上蒙着黑布的李隆盛,西北人在风沙天常见的装扮。
第三个却身着西洋女装,戴着一顶女士遮阳帽,同样蒙着面纱,下半身一条英姿飒爽的骑马皮裤,足蹬乌黑的马靴,胯下全身雪白的母马,她是欧阳安娜。
第四个全身工匠装扮,膝盖甚至打着补丁,就像大西北走村串乡的木匠或石匠,背后插着伪装成长柄伞的三尺唐刀,胸口挎着俄国十字弓,骑着一匹杂色的公马。他的长发如同马鬃飞舞,数夜之间,两鬓竟已变得灰白,容貌似乎也沧桑了十岁,不再是当年鲜衣怒马纵横四海的翩翩少年。而他的双眼里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字——复仇。
还有第五个,一条赤色鬃毛的大狗,更像高原上的藏獒,凶猛地跟在主人后头,胸口发出滚滚热流。
四骑一兽,涉过浑浊的渭水,奔向西北方向的乾县——女皇武则天与高宗李治的合葬地乾陵。
三天前,他们离开了被毁灭的太白山。钱科从秦岭南麓折返汉中,带走折翼受伤的四翼天使,乘坐卡普罗尼的飞机回上海。他将在墨者天工飞行器公司修复这尊飞行镇墓兽。
秦北洋、李隆盛、小郡王与安娜决定同行,帮助秦北洋为阿幽与太白山复仇。阿海既已得到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武则天的乾陵恐怕就危险了。他们四人带着九色,星夜赶往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