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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旅馆里偶尔也会有旅游团入住,晚上也会举行宴会,气氛却不像下吕温泉那样隆重热烈。来的都是些乡下的旅游团,规模也不算大。虽然多少有些扰人,但清晨到傍晚间却安静得好像独门独院一样。太田的神经衰弱也因此好了大半。
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五天了。太田在散步时,随意走进了路边一家大众餐馆。此时正是三点前后,不觉有些饥肠辘辘。
餐馆外面停着一台卡车。不出所料,灯光幽暗的店内,果然有司机和副驾驶两人在稀里呼噜地吃着荞麦面。角落里,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坐在那里对饮。女子身穿一件蓝底的小纹和服,披着黑色的外褂。男子身材肥胖壮硕,棕色的和服上系着角带。
太田跟店员点了份荞麦面。那对男女食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桌上摆着五六只酒壶和四个吃得狼藉的盘子。盘子里还剩着鲤鱼的冷鲜鱼片和虹鳟鱼的鱼骨。
“多谢款待。”
女子让男子先行一步走到店外,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只时髦的钱包来。她头发烫着波浪,脸蛋涂得雪白。一张长脸儿,看上去四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睛细细长长,画着浓浓的眉毛,下唇微微突出。
“不用了,老板娘。下次再说吧。”店里的主妇笑容可掬地说道。
“不了,这次您一定要拿着。”
被喊作老板娘的女子满面春风,坚持向店里的主妇付了款。女子眉眼间流露出无限的风情。接着,她急急忙忙出了门,追上男子。
“谷汤老板娘还是那副老样子啊。”运木材的卡车司机刚才还把头埋在荞麦面碗里,此刻,他抬起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冲主妇说道。
主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樱中轩京丸吧?他们那种关系,得有三年多了吧。”
餐馆里的主妇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意识到,坐在那里的太田是外来的温泉客。
“大白天就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地对饮,这两个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难不成是因为,在自家旅馆里喝酒太没意思了?”
“……”
“接下来,这是要去下吕那边快活了吧。这俩人去泡外面的温泉,肯定会到那些高档酒店里开房了。不过呢,老板娘有的是钱,京丸那家伙就偷着乐吧。”
不论他怎么调侃,主妇都只是笑而不语。这家店离谷汤旅馆仅有五十米之遥。
卡车在外面发动引擎,车身发出的轰鸣声震动了整栋房子。卡车开走了。太田也走出店外。那对男女的身影自然早已不见。他心下暗想,这下可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话啊。
“被您听到了也无所谓啊。”
晚餐时,安子坐在食案对面,低头笑道。她身材娇小,面颊红润,日落之后会略施脂粉,换上和服。按安子自己的话说,宴会上的客人和旅馆的住客里也不乏追求她的人。
“那个穿和服系角带的男人,是个浪曲师,叫樱中轩京丸。四年前一直随曲艺团在乡下巡回演出。听说,他来高山时碰到去那里游玩的谷汤老板娘,两个人共度了一夜春宵。之后京丸离开曲艺团自立了门户,在下吕的旅馆里巡回表演。他还会弹三味线,可以自弹自唱呢。”
“就依靠这个生活吗?”
太田眼前浮现出大众餐馆里看到的那个肥硕的浪曲师的面孔。
“靠这玩意儿哪能生活得下去啊。京丸还在小坂跟下吕之间一处叫上吕的地方租了房子,据说房租和生活费都是谷汤老板娘出的呢。听人说,京丸拿表演赚来的钱去吃喝嫖赌,经常为了这事跟老板娘大吵大闹。不过呢,每次都是争风吃醋,回头准和好。这老板娘对京丸可是着了魔了。”
太田心想,自己在大众餐馆里撞见两人在一起的情形,印证了安子所说的话。
“这种关系居然能保持三年多啊。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那谷汤老板对老板娘的行为就完全没有察觉吗?”太田问出了这句难以启齿的话。
“老板早就发现了。这个桦原温泉里,老板娘跟京丸的关系可是尽人皆知啊。可老板就是装着毫不知情。”
太田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穿着雨衣从山林里出来的男子在眼前走过的一幕。
“为什么老板不去责怪老板娘这么不检点的行为呢?”
“那是因为老板对老板娘着了魔啊。他大概是想,与其惹怒她,让她跑掉,还不如闭眼佯装不知吧。老板人就是这么忠厚老实。”
“可是……唉,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啊。他对老板娘着了魔了,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么说的话,我与这位老板娘虽是初次谋面,也觉得她长得颇有些风情啊。”
“你们男人可能都那么觉得吧。我们女人却是一看便知。之前,她可是在木曾福岛一家餐馆里做过女招待的,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也算是个老手了。八年前,谷汤原来的老板娘过世后,旅馆需要人打理,就是这位荣子进门做了老板的继室。老板对她,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