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拍花的

我想了想,心中就一动,站起来对阿惠招呼道:“我也去看看。”看着阿惠疑惑的眼神,我解释道,“我是郎中,到底是不是有鬼附身,我一眼就知道。这船确实古怪,要是真的,咱们也好做准备。”

顾不上船晃得厉害,我扶着边上的船板一路走一路看,等绕到舱门口,我一眼就看到舱板上躺着个人,再仔细看,是之前掉下去的长衫男人,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但依然昏在地板上,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抽泣。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男人不是早就已经被救上来了吗?看这样子,怎么好像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站在那里,看见那个女人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是机械地抽泣着,又麻木地拍着男人的脸,掐他的人中,声音凄惨地道:“雄哥,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黑皮蔡看了我一眼,似乎意思是,就是这家伙。

我心中不忍,走过去道:“让我来看看。”说着在男人身边蹲下来,发现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身边有一大摊水迹,看样子是他落水时喝了很多海水,昏迷中吐出来的,发出一股奇怪的腥臭,我皱眉问那女人:“这摊水是他吐的?”

她点头,我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道:“你的男人是白天灌多了海水,当时没有吐出来,现在摇了这么大半天,海水在肚子里作怪才让他一直没醒过来的,只要能把他肚子里的海水倒出来就没事了。”

“怎么倒?我不会啊,是不是把他翻过来?”那女人马上手忙脚乱地把她男人翻身向下。

全叔和黑皮蔡阴笑起来:“我们倒是会,不过……”他们扫过女人清秀的脸,全叔腆着肥胖的肚子走到她身后,俯身吞了一口口水,“妹子,你别再鬼哭狼嚎了,你这男人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糟糕了,这两个王八蛋老毛病又犯了。

“我叫陈水妹。”那女人失魂落魄地说,“他是我先生邱守雄。”

“哈哈,守雄?”全叔和黑皮蔡又笑起来,“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守什么雄呢,男人嘛,就应该守雌嘛,你说是不是?”

我心想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见这女人傻傻的,再这么下去就要受骗,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正要说我是郎中,来给那男人看看是什么病。阿惠也走了出来,对我们道:“那声音跟出来了。”

“什么?”我问。阿惠就道:“你听!”

我静下来,就在这时,我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呻吟声,这一次,果然是从我们脚下发出来的。

“果然没错。”黑皮蔡道,“这人不行了,声音就出来了,待在这船底的,果然是个吃人的夜叉!这蛟爷他妈的走的也是歪门邪道啊。”

这么一说,我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因为我忽然感觉到,他说得好像没错,从后舵到船舱,到甲板,这声音竟然好像是在跟着我一样。

正想着,嗖的一声,一柄粗大的鱼棱从船首射出来,雪亮的棱尖深深地扎进了甲板里,吓得大家一个激灵。

大胡子钟灿富带着两个气势汹汹的淘海客冲到了鱼舱门口:“干你老母,刚才谁在说夜叉?给我滚出来!”

黑皮蔡早被吓得缩了进去,钟灿富走了几步猛一用力,把鱼棱从甲板上拔出来:“敢作不敢当,怎么,有种说没种认是不是?黑皮,是不是你。好像是你的声音?”

“不不不,我们这么熟了,我怎么会坏规矩?”黑皮蔡立即道。

钟灿富刚才被骂,似乎憋了一肚子气,大骂道:“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坏规矩我怕这船上没人敢坏规矩了!走,跟我走一趟见蛟爷!”

这时全叔上前一步,指着我说:“阿灿兄弟,你眼花了吧?看不到骂蛟爷的人就站在这里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钟灿富狠厉的眼睛一下转向我,一看是我,立即骂了一声,显然发现我就是刚才害他挨骂的人。他大踏步向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阿惠随即挡在了我面前,着急地大声道:“他胡说,刚才骂人的不是他!”

黑皮蔡阴腔阳调地说:“不是他难道是你?”

阿惠拿手一指黑皮蔡:“你们少在那里贼喊捉贼,刚才明明是你骂的蛟爷。”

钟灿富马上凶狠地转向黑皮蔡,全叔急忙护住侄子:“老钟,你可别缺心眼,你难道还看不出那娘儿们是在栽赃陷害吗?”

钟灿富闷哼一声:“这小娘儿们跟你有仇?”

全叔不愧是跑江湖的,反应极为迅捷:“仇是没有,但是骚娘儿们为了护着她的野汉子,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钟灿富刚想说话,就听到舱下有人在叫他,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对着舱下吼了几句,又转身对我们说道:“船上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天这事可还没算完,不管是谁骂,等我查出来以后,老子一定叫他后悔得要钻回娘肚子里去!”说完这话,他一挥手就要带着淘海客们离开,我在后面叫了一声:“钟大哥,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