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槽
打开卫生间的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洗脸台和一面镜子。鸭居条件反射一样锁上了门。右手边有一个安着马桶的小隔间。两个男人结伴进厕所的感觉可不太好。
“厕所里有小隔间吗?”永濑问道。
“啊,只有一间。”
“进去吧。”
鸭居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但还是任永濑一手搭在肩上,带永濑进了隔间。进去后,鸭居立刻做了自我介绍。正如他所想,两人年龄一样大。不过二人共处一个隔间,还是让他很窘迫。恐怕永濑真的只是想小便吧。鸭居刚想到这儿,永濑说道:“我想问你些事。”
“事?问我?”
“我看不见,所以想让你告诉我。劫匪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情况怎样?人质坐在哪儿,是怎么坐着的?”
“你想知道这些?”
“我很好奇。”
鸭居回头看了看身后,一边提防劫匪忽然闯进来,一边压低声音告诉永濑,劫匪有两个,身穿西装,戴着口罩和墨镜。“他们脸上还贴着胶带。红色的,贴成‘×’的形状。”
“哦。”永濑点头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
“看过?”
永濑对着鸭居笑了笑,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不,我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每次都是我女朋友坐在身边给我解释,她会大致说明。”
这家银行里并没有看上去像是他女朋友的人。或许鸭居已经成了替代她的人。
“电视上说,要是凶手在脸上贴一些很少见的标记,人质大都只会记住他们脸上的标记。目击者会很有自信地做证说‘凶手是个脸上贴了标记的男子’,因为标记太显眼了。其实把标记一撕,什么意义都没了,可人们记住的偏偏就是这个。”
“那些劫匪是在模仿这个吗?”
“可能吧。”永濑接着又补充说,最近关东发生的一起四人团伙的银行抢劫案也是这样。
鸭居又描述了人质的情形:十二个人质被绑在同一个地方,其中八个是银行职员,一半是女人。“剩下的有我和阵内……我的朋友,那家伙很闹腾吧?”
“他唱的歌很好听。”
“还行吧。”那首歌确实不错。“还有一个主妇模样的女人,最后还有你。”
“劫匪刚才不是说其他什么地方还绑着两个职员吗?”
“是说过。”
“你看见那两个被绑起来的职员了吗?他们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吗?”
“他们在应急出口的门后面,我们完全看不见。”
“这样啊。”永濑一副思索的样子,说道,“这样的话,可能根本不存在这样两个人质。”
“什么意思?”
“我刚才一直在好奇劫匪说的那两个人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他们。但刚才你说了,你看不到那两个人质。”
“是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他们,因为隔了一扇门。”
“那就是说,劫匪有可能在撒谎。另外的房间里其实根本没有人,他们却故意撒了这个谎。”
“他们没有撒谎的理由。当时他们把行长带进去了,行长也看见了那两个人质。”
永濑分外镇静,指着面具问道:“那我们脸上戴的又是什么?”
“面具啊。庙会上经常有卖的,都是些漫画的主人公之类的,总之是卖给小孩的。”
“应该很帅气吧?”
“很遗憾,非常丑。”
“人质全都戴着一样的面具吗?”
“大家的面具都不一样,但个个都很丑。”
“但大家都戴着面具吧?”
“是啊,除了劫匪,所有人都戴了。”
永濑思索起来,一语不发。与此同时,有人开始咚咚地敲背后的门,看样子是在催他们快点出去。
“可能……”永濑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劫匪并不是两个人。”
“什么?”鸭居直盯着对方。
“他们还有同伙。”
“在哪儿?”鸭居环视不可能藏有其他人的卫生间,想象着忍者一样的敌人,“我说,他们藏在哪儿?”
永濑慢慢地收起下巴:“劫匪有十个人。”
“啊?”
“要是职员全都是他们的同伙,那恐怕再轻松不过了。”
鸭居闻言,瞪圆双眼打了个趔趄,撞上马桶,装满了水的水槽被他撞得摇摇晃晃。“这是怎么回事?”
“银行职员和劫匪是一伙的,他们只是装成人质的样子,其实是共犯。”
鸭居皱起眉头。
“刚才你的朋友也说了,人质对银行劫匪来说是一大麻烦。”
“那家伙总有一套歪理。”
“那个时候劫匪的反应很奇怪。我是说他们说话的声调。”
“说话的声调?”
“就好像用皮肤感觉温度一样。”永濑笑道,仿佛在说声音只能靠温度来判断,“对我来说,捕捉声音就像在河里捞鱼。”他补充道,但意思却越来越无法理解。“那个时候,劫匪显得胸有成竹,甚至像在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