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心营构之象

半个小时后,金陵城东,一片低矮的民房之内,追踪的队伍,渐渐分成了三个梯次,敏贝勒和梁战是第一梯次,紧紧的跟着墨璃和青犴,第二个梯次是我和陆龟年,虽然陆龟年的轻功是几个人里最好的,但架不住他手里拖着个呼哧带喘,汗流浃背的我,还得沿途给萧自横留记号,所以落在了第二梯队,在我们后面两条街,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那是萧自横带着巡警跟了上来。

“不行了……呼……呼……呼呼……我跑不动了!”我一把挣开了陆龟年架着我胳膊的手。

“这才跑哪么两步道儿啊,掌柜的,你这腿脚都不如条狗!”

陆龟年收住了脚步,夹枪带棒的挖苦我,我扶着膝盖,干咳了好几声,一扭头,伸手指了指街边一家酒店门前锁着的一辆自行车,打兜里摸出了一卷钞票扔给了陆龟年,陆龟年会意,接过钞票,走到酒店墙边上,单手在那后轮别着的锁头一抹,就拆下了锁,将钞票压在了锁头底下,推着自行车跑了过来,我肺里火辣辣的疼,嗓子眼干的厉害,说不出话,只朝着陆龟年挑了个拇指,随即抓住车把,跨上了自行车,站起身来,一阵猛蹬,追着敏贝勒和梁战的方向撵去。

又追了小半个小时,我们渐渐的钻到了民房的深处,道路越发崎岖狭窄,斑驳的土墙上生着枯草根,年久失修的青石板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泥坑,道路两旁都是竹竿子挑着破麻布支起来的窝棚,星星点点的亮着昏暗的烛火,呛人的煤烟味断断续续的飘来……

突然,前面隐隐传来了打斗声和嘈杂的犬吠,看来敏贝勒和梁战已经和对方交上手了!

我给陆龟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帮忙,陆龟年一点头,身形拔地而起,跃上屋脊,消失在了夜色深处,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将自行车踩得咯咯直响,顺着路蹬的飞快,一抬头,正看到一间洋人的教堂,二层小楼,圆顶尖头,青砖码就,此刻正大门洞开,门里门外各躺了一名大汉,双眼紧闭,嘴角带血,不知是死是活,我心里着急,一提车把,上了两级台阶,直接骑进了教堂里!

教堂没有开灯,正中的十字架被人掀到在一边,漏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嗖嗖的向上冒着冷风,我扔了自行车,走到洞口,阵阵犬吠声从下面的洞里传来,我咬了咬牙,在洞口处一阵摸索,寻到了一架软梯,手脚并用的向下爬去,没爬多久,双脚便落到了地上,我举目四望,发现这地下的空间很大,眼前一道石门,安放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门上刻满了罗汉像,辅以祥云纹饰,大门两边是两面影壁,影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楷书的名姓。

“想不到这洋教堂底下还藏了这么一座供奉福位的地宫啊!看来原来在这个位置,地上应该建有一座寺庙的,只是不知因何毁去了,后来为了掩盖这座地宫,才又在上面盖了所洋教堂……”

所谓福位,就是在寺庙的地宫里供奉往生的牌位,在古代,人们迷信今生来世的说法,认为在寺庙供奉牌位可以消弭罪业,福荫来世,所以这寺庙里为数不多的位置,一直可遇不可求,非帝王将相、富商巨贾不可得。

正当我发愣之际,门后骤然传来一声闷响。

“咚——”好像某种青铜的器具被掀翻了,我顾不上在这格物怀古,一脚蹬开了大门闯了进去,冷不防脚下踩了个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我“哎呦”一声哀嚎,刚睁开眼,便瞧见我此刻所在乃是一处古拙的石室,顶圆地方,中间有一青铜三脚丹炉倾倒在地,丹炉周围,有两个彪形大汉手脚反折,委顿在地,嘴里不住的呕着血,面如金纸,梁战一脚踩在倾倒的三脚丹炉上,梁战一手扼住了敏贝勒的脖子,将他拎起来,提到半空中,敏贝勒的脸憋成了紫红色,两腿不住的来回乱踢,而陆龟年的钢丝也套在了梁战的脖子上,正一寸一寸的在收紧……

这两人的眼中一片灰茫,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齐刷刷的,呆滞的平视前方……

我吃了一惊,顾不得疼的快要裂开的尾巴骨,站起身来,伸出两手,使劲的攥住了陆龟年和梁战的脖颈,将他们俩的脑袋猛地揪到了我的眼前,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在他们两个颈后的一条大筋上猛地一剜,咬牙一提气,我两眼的瞳孔猛地扩张,眼底血管暴起,对准了他们两人的眼睛,猛地一声大喝:

“还不醒来!”

梁战和陆龟年的目光和我的眼神相接,有若冷水扑在了炭火上,骤然相激,他二人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仁一条,黑色的瞳孔慢慢的扩张开了。

“啊——”陆龟年一声惊叫,甩了甩脑袋,梁战也吐了口气,两个人楞了一下,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