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吐蕃使者
伴随着数通鼓声,大明宫宫门大开,一个身着异服的青年人,穿过御桥,走向含元殿前广场。
在尾龙桥处,隐约可见大唐皇帝的羽保盖车,黄罗盖伞。
大唐执金吾与千牛卫,威武雄壮。
文武大臣在天子仪仗两旁分列。
更有数十人身着唐甲,立于广场正中。
整个场面,无声而寂静
千万人的呼吸声,仿佛消失。
只有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压力,不断的压来。
金珠陀罗正了正衣冠,在唐国金吾卫的指引下,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广场中,与那些唐将相邻,距离大唐皇帝的仪驾还有数十步远时,被人喝止。
“站住,来者何人?”
金珠陀罗右手抚胸,向着皇帝的仪仗,微微鞠躬:“我,金珠陀罗是吐蕃国的使者,奉大相禄东赞之令,求见大唐皇帝。”
这话出来,大唐朝臣中,传来一阵骚动。
吐蕃的使节,态度可以说是不卑不亢,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在贞观年间,大唐原本瞧不上吐蕃。
经历过松州之战后,太宗才算对吐蕃的国力有些了解。
最后双方约和,以吐蕃向大唐称臣,大唐赐下公主下嫁,成为翁婿关系,将吐蕃纳入大唐属国和朝贡体系内。
是以,吐蕃来的使节,必然要以朝见宗主国的高规格,来见礼。
但眼下,这吐蕃使者,摆出来的姿态,完全没有体现这层关系,这对大唐来说,就是挑衅。
相当于见到爸爸不叫爸爸,喊了声老铁。
文官只是议论,而武将里,早有性烈者站出,厉声喝道:“大胆,见到天可汗,为何不跪拜?”
喊话者,左威卫将军,郭待封。
左威卫,为大唐十六卫之一。
后世知道郭待封,全是因为唐军大非川之败。
后人只怪郭待封不听薛仁贵军令,以致大败,却从来没想过,郭待封并非无能之辈。
郭待封乃大唐开国名将郭孝恪之子。
显庆四年二月,李治亲自策试举人,九百人中只有郭待封、张九龄等五人居上第,令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
此前在征高句丽时,郭待封受任积利道行军总管,归李勣节制,率舟师渡海直趋平壤。
其后冯师本奉李勣之命,率水军载粮增援郭待封,船破失期,郭待封打算将此情报通告李勣,但又怕高句丽知道救兵不会来,于是作了首离合诗赠送李勣。
李勣不解,大怒道:“军机如此急切,竟然还有心思作诗?一定要斩了他!”
但其记室元万顷却看懂了诗中奥妙,解释给李勣听,李勣这才放了郭待封一马,并送粮支援。
在整个征高句丽战场上来看,郭待封的表现不俗。
而且李治朝派兵出征,有一个特点,通常是新老搭配。
或以一员老成持重之将,搭配一员猛将组合。
比如之前的程知节配苏定方。
后来郑仁泰配薛仁贵。
郭待封能从九百人中脱颖而出,自然非常聪明。
吐蕃使者无礼,若是老将和重臣出来喝斥,未免抬高了吐蕃。
由他喝这一声,刚好合适。
果然,李治身边武后向他看过来,目光似有嘉许之意。
李治轻抬了下手臂,武后道:“暂且退下。”
“是。”
郭待封目地达道,立刻退回武将行列。
下方的吐蕃使者,一身高原怪异衣冠,面色黑里透红,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
若抛去他那高原红的肤色,忽略他的奇装异服,倒有一种粗犷和野性之美。
他向着李治和武媚娘遥拜道:“我是吐蕃人,只能跪拜吐蕃赞普,无法跪唐人皇帝。”
“大胆!”
这一下,文武朝臣集体怒了。
吐蕃在大唐眼里,还是个弟弟。
如今当着无数属国外蕃酋长使节的面,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李治轻握了下武媚娘雪白的手掌。
与他心意相通的武后立刻扬声道:“安静,今日陛下点将阅兵,何须骄躁。”
朝臣逐渐平息下来。
李治既然愿意在这个时候接见吐蕃使者,就是存着立威之念。
既要立威,就绝不能急,更不能乱。
就像一个大人对着小孩,任小孩张牙舞爪,我要正眼看你一下,算我输。
在意,说明双方处在对等的位置。
无视对方,用硬实力碾压,方是上策。
“你即为吐蕃使者,来见天可汗,所为何事?”
武媚娘继续吐声道。
她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带着一种吸引人的磁性。
而且中气十足,整个广场上文武大臣,外蕃使者,俱都听得清清楚楚楚。
“我国大相禄东赞,谨代表吐蕃赞普,请与吐谷浑和亲,并求赤水地用以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