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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紧紧追击。这是一支残暴的军队,得不到人民的支持,人数不多时就可能受到居民的袭击。
隐约可见一面写着“辅国安民”的大将旗正朝南方的古阜而去。
“追上大将!向南!”李、宋二将命令。
东学军撤进一座叫黄土岘的山里,距离白山脚下大约有四公里。政府军包围上来。
这时,从淳昌和潭阳又来了一些非正规的政府军,叫“负商军”。负商即行商之意。行商人旅行各地,有必要自卫,于是,各地同业者相互联系,自愿组成了强大的自卫组织,甚至出现了一支专门做保镖的武装队伍,后来被政府当作补充军。
包围黄土岘的负商军有数千名,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多人,存心挤进来瓜分战利品。
拂晓,起了大雾。
“负商军打头阵!”政府军的副官命令道。
只要参加就能得到一份分成的如意算盘破碎了。想得到报酬,就得拿出与之相应的行动来。然而,负商军都是些“外行”,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乌合之众”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最适合。
在负商军内部,各部分之间推来推去。
“你们先上!”
“不行,我们人数太少!”
“我们对地形不熟悉。”
被逼无奈,从茂长来的一伙人承担了打头阵的任务。他们有几十人,年轻力壮,似乎很有点儿自信。
其实,这些茂长的小伙子们是东学军的战士,被选拔出来,混入敌营。打头阵的任务是必须揽过来的,但不能太积极主动,怕被人怀疑。
雾下得正是时候,可以把他们的轮廓遮没。
“这真是天佑神助啊!”
“教祖在天之灵给我们指路。”
他们冲进迷雾中,勇敢地前进。跟在后边的其他负商军中有人喊道:“你们不要命啦?”
冷静地想一下,茂长这伙人的行动是有颇多疑点的。在视野不佳的山间,弄不清哪里有敌人,必须小心,不是应当猫着腰前进吗?然而,这伙人挺着腰杆子一个劲儿地朝前跑。即便是些勇士,这么做也有点儿过火。如果他们背后紧跟着的是正规军,大概军官们就会看出破绽。但是,跟在后面的恰恰是毫无战斗经验的负商军。
“这些家伙们走过的地方肯定没有伏兵,可以放心大胆地跟上去!”其他负商军加快了脚步,紧紧相随。
正规军也不怠慢,因为雾大,怕失去前方友军的踪影。这样,政府军全被诱进黄土岘的深山里去了。
“奇怪呀,前进得太快了!”
当政府军的将领们感到可疑时,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听见对方的还击声。
“可能先头部队已经同敌军遭遇了!”他们不愧是职业军官,凭枪声就推测出战斗的景况。政府军方面枪声密集,而东学军方面很稀疏。
“我军在前进,以压倒的优势前进着!”
“这下子我们胜啦!”
“先头部队可是太勇敢啦!”
“从茂长来的那伙人,身体都棒得很,让人放心。”军官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
东学军攻陷古阜时夺得了一点儿武器,也不过是三四十支步枪罢了,这一点政府军知道得很清楚。当然,子弹也少得可怜。
东学军还击的枪声稀稀落落,而且越来越远。
“敌人要跑,快呀,追!”
当明白了这是一场胜仗时,见利不让的士兵们精神振奋起来。浓雾渐渐消退,负商军加快了速度,朝东学军阵地上冲去。
“看样子都跑掉了,一个人也没有。”前线的传令兵带来这样的消息。
“扫荡!树背后、草丛里总会有一些掉队的。向前猛攻!”副官命令道。
进攻这种阵地,几乎等于闯入无人之境,只有此时,官军们才很勇敢。全军以雪崩之势冲了进去,把整个阵地找遍了,连一个残兵也没有。
“等一会儿就追击,先原地休息一下。”
政府军官兵在东学军放弃的阵地上,东倒西歪地歇下了。还不到五分钟,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休息的命令一下达,茂长部队就悄悄地溜走了,谁也没有察觉到。
政府军正毫无戒备地休息,东学军出其不意地袭来,顿时阵脚大乱,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原来是一个圈套!”终于醒悟过来,但为时晚矣。中了计,政府军的自信一下子破灭了。
“别慌,别慌!充其量不过是些农民嘛!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惊慌!”
军官并不都是无能之辈,但任凭喊破嗓子,全军已惊恐万状,争先恐后地逃命。
“别跑,不要跑!可能敌人还有第二个埋伏!”多少有点儿战斗经验的人,应该懂得这一点的。但是,少数几个头脑冷静者的声音无法送进极端恐惧的众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