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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山的清军大本营也传来了丰岛海战的消息。这场牙山正面的海湾出口处发生的海战,尽管肉眼看不见,却震动了官兵的心弦。
是一场败战!前来增援牙山的一千名官兵遭到日军炮击,大都丧生了。
两天前乘英轮“爱仁号”和“飞鲸号”刚刚到达牙山的一千三百名援军,同“高升号”的一千名官兵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伙伴,住在同一营房里。临行时还对他们说过:“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啦!”
这下子自然使清军的士气低落了,临战之前清军营舍里已飘荡着绝望的气氛。
牙山的带兵将领是直隶提督叶志超和太原镇总兵聂士成两人。为防备日军南下,清军三千五百人分兵两处,一处两千,一处一千五。
牙山东北二十公里处,有一个成欢镇,位于交通要道。聂士成率兵两千,在成欢防备日军。牙山的八门野炮全部移到成欢。
在忠清南道的大田西北,有个叫公州的地方,离牙山约六十公里。那里由叶志超率一千五百人驻防。公州阵地可算是收容阵地,成欢战败时用以收容败下阵来的军队,再迂回送往平壤。
这是一个从开始就料到战败的布阵。
李鸿章的作战计划本来是让牙山军先转移到平壤,但当地的将领提出反对。尽管反对,他们仍期待着本国的增援大军能齐集平壤,所以才做了目前这种部署。
7月29日聂士成所率前线部队在高地上构筑了阵地,但展开面过宽,分散了兵力。
侦察了清军阵地,日军采取佯动作战。这是对付兵力甚少又过度分散之敌的最有效的战术。
日军右翼部队前进,当然是佯做主力,聂士成却立刻亲率主力奔来。这样,清军主要阵地的兵力就更少了。当时清军的主阵地在月峰山。
伺机以动的大岛旅团主力向月峰山阵地进攻。清军完全被日军蒙骗了。
月峰山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
清军终于放弃成欢阵地,退到公州。
日军也不敢穷追,因为平壤那里已经集结了清军的大部队。大岛少将下令不再追击、返回汉城时,已是8月5日。
撤退到公州收容阵地的清军,迂回北上,到达平壤,几乎花费了一个来月的时间。然而,叶志超却向本国谎报:杀死日军数千,大获全胜。
如果从前线接连不断地发来电报,那么,不管谎报多么巧妙,也要露出马脚,终将真相大白。但是,近来由于日军阻碍架线,电报断绝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李鸿章居然相信了这个谎报,尽管时间不长。当然,只要是人,谁都更愿意相信对己有利的结果。
成欢胜利的捷报,继丰岛海战之后,传到了日本。海、陆双胜利使日本国民狂喜。
但是,成欢之战对于日军来说,也并非轻而易举。在朝鲜,日军最苦恼的是没有可靠的兵站。征发役伕、马匹或粮食时,没有朝鲜政府的正式函件,当地不予调度。而朝鲜政府的公文,不知为何,迟迟到不了日军手里。日军只能携带一天口粮,东奔西走。因征用不到佚马,耽误了出发,古志正纲少佐引咎自杀。
日本说的应朝鲜国王之请,为护卫大院君而进入王宫,不过是一种托词而已。尽管大院君本人并不十分起劲,但还是被日军抬举出来。日军认为,大院君对闵氏一族有复仇之心,是应当利用的。不料,大院君在日军刀枪逼迫之下,也没有轻易地指示朝鲜政府发出令日军代其要求牙山清军撤出阵地的公文。
相反,他躲开日军的监视,偷偷向平壤的清军传递有关汉城现况的情报。
7月25日,大鸟公使向东京报告,说他接到了朝鲜政府的一封公函,让日本代替朝鲜政府要求清军撤出牙山阵地。在朝鲜政府的档案里,并没有找到这篇公文的底稿。
7月24日,朝鲜国王发出诏书,把全权委任给生父大院君。大院君首先着手做的,就是惩处闵氏一族。这次,一反朝鲜政府历来的做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决定了对闵泳骏、闵炯植两人的处置——“远方恶岛安置”。
对留守江华的闵应植处以“绝岛定配”,对留守开城的金世基处以“远方恶地定配”,对庆州府尹闵致宪处以“远地定配”。
同样是发配,也有远方恶岛和绝岛之差,远方恶地和一般远地之别。至于安置和定配的差别,不甚明了,可能安置的处分重一些。
新政府的首脑是金宏集,金允植和鱼允中也是最有权势的成员,人们谓之“金鱼内阁”。逃亡海外的反闵派、进步派人物被召还,委以重任。亡命日本的朴泳孝等人,终于获得被起用的机会。
对于处分闵氏以外的事,朝鲜新政府却依然是慢慢吞吞。因为处罚闵氏一族,纯属内部问题。而且,闵氏时而亲日反清,时而亲清反日,态度暧昧,只有对靠近俄国非常热心。因此,关于处分闵氏一族,不论是日本还是中国,都不过问,新政府觉得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