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五)(第3/5页)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香教外香堂的骨干。韩老爷子隐身幕后,挂的也是护法名义。这些年在外奔走,四下传香,联络各处的,就是这些汉子。他们多是光绪八年香教起事被镇压之后的孑遗。不像那些看着香教这两年势头起来才加入的大师兄大师姐。对香教事业信得最虔,对洋鬼子和教民的仇恨最深。扶清灭徐什么的,都是屁话。熬到现在,为的就是香教自己坐江山,杀光天下洋鬼子和二毛子!
前些日子阎尊者四下奔走,压制着他们这些最为嫡系的骨干蠢蠢欲动的势头。虽然大家伙儿勉强都忍下来了,但是还是在心里头嘀咕:“阎尊者不是真投靠了朝廷吧?”
各位嫡系大师兄这次挑兵当中,也没被挑多少,不少位置给那些新进投机的大师兄们给抢走了,尤其以延庆那个得意洋洋的刘大侉子为甚。延庆标到南苑入营,刘大侉子带着红顶子得意洋洋的坐着大轿穿州过府,阎尊者一路陪同到底。很是经过了在座不少人的地盘,不知道有几个人喝了酒后就当着手下兄弟大骂出口:“阎尊者看来是要拔了香头,不管咱们了,奶奶的,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咱们自己干!”
直到阎尊者突然将大家召集过来,大家伙儿才发现,阎尊者还是那个光绪八年事败之后,尸堆里头救出了无数兄弟的阎大师兄!
阎书勤上完香,转过头来一擦脸上的汗水。红红的香头,照得他脸上伤疤更是狰狞了几分。
“哥几个,这些伤疤,都是光绪八年,朝廷给打的,二毛子团练给打的!咱们谁都记得,当初咱们死了多少弟兄!过去十几年,咱们风里跑雨里钻,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凭什么他们二毛子住大屋,有肥田,到了州府县打官司,一张二指宽的条子过去,不管有礼没礼,咱们就是几百板子但受无辞?你们以为我姓阎的现在好过一点儿了,就忘了当初的苦日子了?老子烧成灰,也是无生老母座下的小鬼!”
大家伙儿眼镜眨也不眨的看着像一尊铁塔也似站在那里的阎书勤。
“……朝廷假好心,看着老百姓们都烧香。认了咱们一个义民的称呼。可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谭嗣同为什么不让咱们全部入伙当新军?为什么不许咱们找二毛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都他妈的坏了良心!现在谭嗣同更是谋朝篡位,掌了大权。咱们再忍下去,那就只有等着他稳住手脚,再一个个收拾咱们!他妈的,只有干起来!现在皇上也不是皇上了,朝廷也不是朝廷,谁有本事有地盘有力量,谁就是天皇老子!咱们就要把香教的本事力量都给拿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片粗重的喘息声音。
“昨天议了一天,一句话,就这么干了!先不在北京边上闹……南宫的曹大师兄!”
人群当中一个黑胖子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尊者,我在这儿得着您的令呢!”
阎书勤板着脸一摆手:“不是我的令,是无生老母的法谕!南宫一家法兰西,一家比利时的教堂,几千上万的二毛子。大宅子就是百多处,离北京城也远点儿,就在那儿闹起来!让姓谭的够都够不着!烧他们,杀他们,抢他们!不管是真毛子还是二毛子,一锅都烩了他们!开仓放粮,劫富济贫,我就不信百姓不跟着我们走!”
那姓曹的黑胖子嘿的一声:“尊者,您瞧好吧,非给您闹出个样子来!”
阎书勤抽抽脸算是笑了:“然后是唐山的陈大师兄,塘沽的申屠师兄,沧州的冯大师兄……南宫一动,你们也在周围接着茬起来!让姓谭的在北京城屁股坐不住……他才几个兵?还有不少是咱们香教子弟!调他出北京城!只要他带兵出去,接着咱们京城二十二县弟兄,再加上现在在新军营里头的,进北京城,咱们香教子弟坐江山!十天不封刀,杀绝二毛子!北京城就是金山银山,凭什么都姓爱新觉罗?也该着咱们了!然后南讨徐一凡,出洋杀进鬼子窝,让他们再不敢进中原,这个天下,我们香教铁打的江山!”
阎书勤说得慷慨激昂,两眼血红。大家伙儿本来就是藏着一肚子火来的,这几句话一撩拨,谁还坐得住?
“他妈的干了!”
“不管是满人还是二毛子,都过过刀!”
“咱们现在百十万子弟,铺天盖地,当初就不该去挑什么兵!就该闹起来,朝廷已经是稀泥软蛋,谭嗣同也是个活曹操,谁服他?干起来,这天下就是咱们的!”
“跟着咱们的弟兄,就是没长成的小力巴,一人也给他们闹二百银子,二毛子的女人,一人给他们配俩!凭着什么就该咱们受穷?那些金子盖的王爷府,也该他妈的换人坐坐啦!”
阎书勤只是看着这些激动的大师兄,呵呵笑着。门口传来脚步的声音,这些大师兄们才稍稍平静一点。转头一看,却是章渝在前,韩老掌柜在后,大步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