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地狱天堂之论(第2/3页)
“当我们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争取这次战争胜利结束时,有时难以想到,即使在战前,我们现在正为之而战的价值,在这里已受到威胁,而在别处则已毁灭。虽然现时为生存而交战的敌对各国代表着不同的理想,我们却绝不能忘记这种冲突来自各种观念的斗争,而这些观念不久以前还存在于一个共同的世界文明之中。那种最终将创造一种极权主义体制的趋势并不局限于深陷于这种趋势之中的国家。虽然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赢得这场战争,但赢得这场战争只不过使我们获得另一次机会去面对根本问题,并寻求一种途径以避免重蹈类似文明的覆辙。”
“然而,我们善良的人民仍很少觉察的关键问题,不仅是发生在上一代人中变化的程度之巨大,而是它们意味着我们的观念和社会秩序的演变方向完全改变这一事实。至少在极权主义的魔影变成真正威胁之前的数年中,我们当中有很多人已经日益的偏离了作为世界文明基础的基本观念。我们怀着如此崇高的希望和雄心走进的这个运动,居然使我们直接面对极权主义的威胁,这对仍然不愿将这两个事实联系在一起的当前的这一代人来说,不啻是一次深深的震动。然而,这一发展仅仅证实了我们仍然奉行的自由主义哲学之父辈的警告。我们逐渐放弃了经济事务中的自由,而离开这种自由,就绝不会存在已往的那种个人的和政治的自由。尽管我们受到那些伟大的思想家的警告,即社会主义意味着奴役,但我们仍沿着社会主义方向稳步前进。而现在我们已看到这一种新的奴役形式在我们面前兴起,而我们却把这种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以致我们很难想到这两件事情可能联系在一起。”“社会主义取代自由主义成为绝大多数进步人士所坚持的信条,这不只意味着,人们己经忘记了以往伟大的自由主义思想家们有关集体主义后果的警告。事情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他们相信与这些思想家所作的预言正好相反的东西。令人惊讶的是,同一个社会主义,不仅在早先被公认为是对自由的最严重的威胁,而且从一开始便十分公开地作为对法国大革命的自由主义的反动,却在自由的旗帜下获得普遍的认可。现在难能有人还记得,社会主义从一开始便直截了当地具有民主主义性质。奠定现代社会主义基础的法国作家们毫不怀疑,他们的种种思想只有通过强有力的独裁政府才能付诸实行。对他们来说,社会主义意味着,它只不过是通过等级制度的路线审慎地改革社会,并强加一种强制性的‘精神力量’,以此‘终结革命’的一种尝试。论及自由之处,社会主义的奠基者们毫不掩饰他们的意图。自由思想,在他们看来是社会的罪恶之源,而现代计划者中第一人圣西门甚至预告,对那些不服从他所拟议的计划委员会的人,要‘像牲畜一样来对待’。”
“民主在本质上是一种个人主义的制度,与社会主义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民主扩展个人自由的范围,而社会主义却对其加以限制。民主尽可能地赋予每一个人价值,而社会主义却仅仅使每一个人成为一个工具、一个数字。民主和社会主义除了‘平等’一词毫无共同之处。但请注意这个区别:民主在自由之中寻求平等,而社会主义则在约束和奴役之中寻求平等。为了减少这些疑虑,并将一切政治动因中最强烈的动因——渴求自由为己所用,社会主义开始日益利用一种‘新自由’的允诺。社会主义的来临将是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它将带来‘经济自由’,没有‘经济自由’,就‘不值得拥有’已经获得的政治自由。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完成长期的为自由而进行的斗争,而在这场斗争中,政治自由的取得仅仅是第一步。”
“他们将自由一词的意义稍加改变,使这个论点听来似乎应当合情合理,这种意义上的微妙变化是重要的。对政治自由的伟大倡导者们来说,这个词意味的是免于强制的自由,是摆脱了他人专断权力的自由,是从种种束缚中的解放,这些束缚使个人除了对他们隶属的长官唯命是从之外别无选择。然而,所允诺的新自由却是摆脱了必然性的自由,是从环境的强制中的解放,这些环境不可避免地限制了我们所有人的选择余地,尽管对有些人来说选择余地比对别的人更大些。”
“当然,在这个意义上,自由不过是权力或财富的代名词。然而,虽则这种新自由的允诺常常与社会主义社会中物质财富大大增加的不负责任的允诺相提并论,但并非出于这种对自然的吝蔷的绝对征服,经济自由便指日可待。这个允诺实际上指的是,不同的人在选择余地上现存的巨大悬殊将被消除。因此,对这种新自由的要求,不过是对平均分配财富旧要求的代名词而已。但这个新名词却给了社会主义者一个与自由主义者共有的代名词,他们对其充分地加以利用。而且虽然这个词为两个集团在不同意义上加以利用,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点,更少有人自问,所允诺的这两种自由能否真正地结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