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第二部 骗枭 十四(1)
婉儿娘提着个小包出了门,回头对婉儿叮嘱道:“你可得给我把家给看好了,我去去就来。”
婉儿娘在街上走着,目不斜视,小步子捣得匆匆忙忙。
客栈掌柜的倚门而立,打了声招呼:“这是到哪儿去呀?”
“烧香还愿去。”婉儿娘边说边走了过去。
卞梦龙走出客栈门,看看婉儿娘走远,往相反方向走去,一直来到静斋门口。推门而入。静斋里面空荡荡的,他却感到内心空隙即时被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充填。一个少女趁家里没人时把他约来随便怎么理解都行。
婉儿一撩门帘,从里间走出,招了招手,面颊透些微红晕。
他会意,随她通过门帘,进了里间。两张床一张桌子,看来是母女俩的卧房,干净而简朴。除了必需品而无他物。
婉儿打开一个木箱,从中抱出一个蓝布包袱,放在床上打开,里面是一轴轴的字画,足有十几轴。
他两眼放光。
“要看就快点。”婉儿小声催促道。
卞梦龙打开一轴看了看。写意是对工笔而言,讲究夸张,笔简而意到。这里一张花鸟写意画,技法平平,且没有题跋,显然不能考虑,他卷上后又打开一轴。工笔又是对写意而言,用笔工整,注意细部。它是一张花鸟工笔画,也属中乘之作。
“连双钩都没学到家。”他失望地摇摇头,卷上,又打开一轴。画面不大却有气势,这是一张山水画,几块大山石画得挺有神。
“这是用的所谓‘钩斫’之法了。”卞梦龙指点着说。
婉儿不解地问:“你说这是啥?”
“‘钩斫’是国画中的山水画用笔技法名,画山石勾其轮廓、石纹,谓之钩;于轮廓内用首重尾轻、形如斧斫的笔痕来表现明暗凹凸,谓之斫。”
“跟我说这些干啥?说我也不懂。就说你看上没有吧。”
“连是谁画的都不清楚,怎么能买呢?”
“你这人可真够挑的,再看看这轴吧。”婉儿说着又打开一轴画。
这是一幅松鹤延年图。常见的图案,两只鹤在一株松下戏耍。
“好好好!”卞梦龙连声赞道,“你看这些布白留得多好,这是通幅空灵妙境之所在。”
婉儿忙问:“你看上这张啦?”
他读着画上的字:“道子六十有五作……画是道子画的……可是唐代大画家吴道子?”
“瞎说些什么呀?什么唐代不唐代,画这画的人现在还活着呢。”
“吴道子还活着?”
“什么吴道子?画这画的姓李,叫李道子,是我爹的朋友,是他画的给我爹祝寿的。”
卞梦龙脸耷拉下来,二话不说,卷好这轴,又打开了另一轴。原来是张仕女,几个胖乎乎的女子有模有样地站着,三庭五眼还找得挺准,画上有一个印章。
“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他喃喃自语。
“啥?”
“说你也不懂。”他指着画上的人物说,“唐代画衣服裙纹,笔势圆转,像当风飘舞,北齐画家曹仲达画人物,笔画稠迭,衣服紧贴着身体,你看衣服上这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的轮廓……”
“别说了,别说了。”婉儿捂着脸,“怪臊人的。”
“小地方的人就是不开眼,啥都臊,这画多好。”
婉儿一下露出脸来,“这画你要啦?”
他摇摇头,说道:“我买它干吗?”
“这上有你说的那个红块块。”婉儿指着画上的印戳说。
“可你看这字,乾隆丙寅年间画的,到现在不过一百多年。这样的货,我到北京琉璃厂一抓一大把。”
婉儿打开一轴发黑的画,是一幅花竹,说道:“这是八个山里人画的,你看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