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第五部 骗枭 四十五(1)
谁搬他身子他都不动。他感到自己被抬到一院子,又进了一个房间。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也知道人们围着他议论,还知道有一个老中医给他号了脉,开了方子,他却连眼都不睁。直到他认为该睁眼的时候才徐徐地睁开眼。果真,梁秋含笑的双眼正注视着他。
他困惑地转动脖颈四下看。
一个温馨的闺房。洁净的空气中嗅得出一股淡淡的安息香的气息。他的头深深地陷在一个宽大松软的木棉枕头里,直拉到下巴的丝棉被上散发着少女身体的清香。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梁秋柔声说:“这是我家,我是被你救出来的人。”
“噢——”他又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往后的事情显得遥远,模糊。嗓音时起时落,一阵阵声浪柔和而清澈地滑过他的耳畔,轻盈地飘向屋顶。先是梁老板的声音:“壮士醒来了吗?”“咝——”这是梁秋把手指放到唇边上发出的声音。老者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俯身看他,他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鼻息。以后是一伙一伙地来看“壮士”的人。种种赞叹乘着醉意十足的旋风,在房间里盘旋着,翱翔着,然后消失在神明的怀抱中。
第二天早上,他和梁老板坐在庭园的藤椅上晒太阳。
庭园挺大。假山石旁是朝晖照耀下的一泓静水,影映着天空的朵朵浮云。新松过的草坪散发着暖烘烘、潮乎乎的气息,给人以一种宁静感。
梁老板虽然年过花甲,两鬓灰白,可是脑力仍不减当年。他的牙齿整齐结实,像匹老马的牙那样有些发黄。双眼有些浮肿,却炯炯有神。他感慨地摇摇头说:
“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壮士不计生死,把她从强人手中救出,老夫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方好。”
“说远了。本是当做之事,谈何感谢。”卞梦龙答道。
“谢是一定要谢的。”
“谢礼我是一定不会收的。”
“好好好,不谈谢之事。请问,到我们这个地方有什么事要干吗?凡我能帮上忙的,一定鼎力相助。”
卞梦龙想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身上带了些钱,来此是想开一个钱庄,聚敛些钱做茶叶生意。”
“这可是需要大本钱的。”梁老板沉吟着说。
“必要时但请老伯相掖。”
“好说,好说。”
“晚生一定不会使老伯吃亏。”
“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救我小女一事已表明了壮士有高士古风,我对别人防一手,还能对梁秋的救命恩人也防一手吗?”梁老板言毕笑将起来。
梁老板心情颇好,可另一个人却心情烦闷,这就是肖少泉。他在梁秋大难临头时表现得极不丈夫,现在遭到了报应。
庭园的另一处,一只鹦鹉在学人语,连声叫着:“不对头,不对头。”
梁秋不无埋怨地说:“瞧你,说了一天不对头,连鹦鹉都跟你学会了。”
“确实不对头。”肖少泉说,“试想,金山系玩赏之地,从未听说有剪径之徒出没;那个大水荡子是游船之地,除有些乞丐借机讨几个钱外,亦不是出强人之处。而我们却偏偏在踏青之日在此碰上了欲行乱礼之人。那个卞先生出现的那么巧,其人身单力薄,略通些花拳绣腿,居然将两三个颇有些身手的歹徒逐一打入水中。这让我不得不想想其中是否有诈。”
“你说卞先生要诈什么?”梁秋颇感好笑地说。
“一时搞不明白。是想接近我们?”
“人家在南京开着大买卖,会稀罕你那点遗产?”
“会不会是希图梁老板的家产及你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