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说家门

高小六看着手中的文章。

“还是写得不好,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他撇撇嘴,不屑说,“我的文采是那秀才能比的吗,应该一看就看出来嘛。”

说到这里,他的脸又沉下来,恨恨看向一方向。

“晦气,都是因为这个蠢货!”

这里并不是会仙楼华丽的包厢,而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暗室。

室内摆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桌椅。

高小六坐在椅子上,知客站在他旁边,床上也坐了一个人。

昏暗的室内,身形矮小,宛如一个小孩。

听到高小六的骂,他发出一声冷哼。

这声音不是小孩。

“杀人就杀人,写什么文章——”

他不开口还好,刚开口,原本坐着的高小六一跃而起,一步就到了床边,抬起脚踹了过去。

床上的人没说完的话就变成了痛呼。

他不是不想躲,但高小六的腿宛如疾风骤雨,他怎么躲都躲不开。

直到知客看了一刻,好心来劝:“东家别打了,都没塞住嘴,让人听到不好。”

“听到又如何?”高小六喊道,“赌输了,欠了钱,活该被人打死!”

他再次狠狠踹了两脚,踹的床上人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了,才一甩衣袖停下来。

“跑到我的地盘杀人,你现在还能活着,感谢祖师爷吧。”他骂道,“还敢说我写文章不对,怎么?像你那样在刘秀才尸体上写上血字,杀人者死,这就对了?你知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

床上的人已经被踹得躺下了,蜷缩起来更是小小一团,虽然呼痛都呼不出来了,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从牙缝里发出声音:“你竟然怕麻烦,你算什么墨……

“我算什么?我算你祖宗——”高小六转身抬起脚。

知客这次忙拦着:“算了算了,愚者不可语……身轻轻抚了抚高小六的脚面,“别把鞋踢坏了。”

穿金带银华丽的高小六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高小六放下腿,衣袍垂落遮住了鞋脚,走回椅子前坐下。

“你看看,什么东西都能自称墨者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年轻的脸故作老成,看上去有些滑稽。

知客跟着轻叹一声:“自从出事已经败落不堪。”

这几句话说出来,高小六不说话了,眼中浮现阴霾。

“败落……个人再次发出呢喃,“到底出了什么事?俺们那边突然就没人了。”

他是胶州乡野里的杂耍艺人,入门是因为承袭师父,其实对门派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接触过,师父让他入门,本意是想让他有个寄生之所。

“家门之中,守望相助,你活不下去了,就去求口饭吃,不会饿死你。”

他虽然低贱,但自强,师父死后,不想去求饭吃,依旧走街串巷,一人杂耍为生,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事,直到那一日来到胶州所。

官所的差爷们戏弄他,看了他的杂耍,把饭倒进了狗盆里让他吃,结果还被狗抢走了。

他蹲到角落里,想着以后不来官所之地,还是乡下人实诚,这时候一个罪妇看到了,给他分了半块饼子。

他接过来道了谢本想默默吃,那罪妇却有些神志不清,给他哭诉冤屈。

罪妇的仇人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很有钱势力很大的家族,遮蔽官府掩盖此事。

那按照门里的规矩,官家不管的事,那就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了。

他就跟罪妇索要的售,接了她的诉,按照规矩跟门派里说一声,但来到师父说过的所在找堂主,已经人去楼空。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接了诉求,不能不管,他便决定孤身行事。

他跋涉来到京城,混迹杂戏班,摸清了那杀人者刘秀才的动向,终于等到其落单在酒楼,他从门窗里钻进来,刚勒死刘秀才,就被人从后一脚踩住了命门。

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并不惧死,但那人的脚却松了一分:“你是墨者?”

他看到了那人的脚上穿着草鞋,但还没来及的表达见同门的欢喜,就被一脚踩晕过去。

“竟然来京城杀人,真是自己寻死还要拉上垫背的,晦气。”

晕过去前还听到一声骂。

他再醒来就是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被这个人又是打又是骂。

他听师父讲过,天下墨者不分贵贱,亲如一家兄弟姐妹。

但这个京城的墨者何止不亲,简直像是有仇。

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墨者。

他还说败落了,怎么能败落呢?

高小六看这个胶州来的伶人,哦了声,说:“掌门死了,长老也死了,死前还下了墨令,门人离散,所以自然就败落了。”

床上的伶人猛地站起来。

他在床缩成一团像个小孩,当站起来的那一刻,身形猛地拉大,高高瘦瘦,竟然是个成年人,个头比高小六不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