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沘水大捷

No.1:亢龙有悔

一场胜利,抵过千言万语,想当初,刘縯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南阳各处豪杰共同起兵造反,豪杰们却扭扭捏捏,百般推辞,而刘縯攻克湖阳之后,这些豪杰们却不请自来,带着各自的队伍前来投奔,向刘縯嚷嚷着:“縯哥,算我一个!”刘縯正愁兵少,于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照单全收。

汉军队伍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路更是势如破竹,十一月初,抵达了宛城的屏障棘阳。棘阳县长岑彭见汉军来势汹汹,自思寡难敌众,索性提前弃城,尽起城中家属、宾客、百姓、辎重,向宛城做战略性撤退。岑彭心知,刘縯见棘阳城空,必领大军追击,于是等众人及物资渡过淯水,留下二十余骑断后,令其藏于桥后树林之中,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内往来驰骋,冲起尘土,以为疑兵。岑彭则横枪立马于桥上,向东张望,一边等刘縯,一边拗造型。

刘縯到得棘阳城下,见是空城一座,果然率众来追,行至淯水,便见岑彭孤身立于桥头。刘縯勒马,揉眼掐脸,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刘稷劝道:“岑彭单枪匹马,敢阻我大军去路,必然有恃无恐,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定有伏兵。”刘縯望着岑彭,冷笑道:“无聊!想学后世长板桥张飞?放箭,把丫射成刺猬。”话音刚落,顿时万箭齐飞,岑彭大叫:“无耻,坏我造型。”挥枪左遮右挡,却哪里防得住,瞬间被射了个满怀。岑彭负痛,打马往回狂奔,随身二十余骑见主将逃跑,也顾不上再在树林中故弄玄虚,跟着岑彭急逃而去。

刘縯虽然得胜,但经岑彭如此一闹,却也起了疑心,不敢冒进,率众返回棘阳休整,邓晨以及久无音讯的李通,此时也各率宾客前来会合,一时之间,汉军军威更盛。

再说岑彭逃回宛城,南阳太守甄阜大怒,棘阳乃战略重地,岑彭身为县长,理当死守不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怎能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喝令将岑彭推出斩首,左右劝住。甄阜余怒未消,将岑彭的老母妻子押入大牢,命岑彭戴罪立功,替自己还账。

甄阜也是在仕途上有野心之人,他不害怕有人造反,他害怕的是没人造反。有人造反,正好可以让他在血泊中建立功勋。自从李通谋反阴谋败露之后,甄阜便开始大举征募壮丁,至此麾下已经聚集了五万精兵。甄阜与南阳都尉梁丘赐引着这五万精兵,屯于宛城城南三十七里的小长安聚,静候刘縯。岑彭随军而行。

刘縯连战连胜,将狂兵骄,以为宛城指日可下。汉军一路浩浩荡荡,杂乱无章,抵达小长安聚时,已是夜色深沉,于是安营扎寨,明日再行。探子回报甄阜,甄阜大喜,打算连夜劫寨。岑彭急止道:“不可,刘縯熟习兵法,必有防备。”

甄阜大怒道:“老夫领精兵五万,不劫寨,难道劫色?”

岑彭从容答道:“下官也欲劫寨,然而当慎选时机。”甄阜道:“何时为宜?”岑彭道:“寅时。时值拂晓,贼兵最为困乏,最易松懈。”

甄阜也觉岑彭言之有理,颔首道:“那便寅时劫寨。”

岑彭却又悠悠说道:“然而,寅时劫寨,却是虚招。”

甄阜对岑彭怒目而视:“军情紧急,你小子有什么话给我一气说完,抖什么机灵?”岑彭戏耍了甄阜一番,心中暗爽,道:“下官不才,愿为先锋,明日寅时前往敌营搦战。太守及都尉统领大军,沿途设伏。下官与汉兵交战,佯败而逃,汉兵必追,正入我军伏中。再者,明日寅时一过,必有大雾。汉兵乌合之众,一见大雾,必惊骇不安,乱如散沙,自相攻杀。我军趁机出击,汉兵必溃。”

甄阜道:“何保明日必起大雾?”

岑彭道:“冬月时节,高天无云,夜星寥寥,是必有雾之兆。老农皆能知此,有何难哉!”

甄阜原本以为岑彭会呼风唤雨、奇门遁甲什么的,一听之下,原来只是最简单的生活经验而已。甄阜身为主帅,处处被岑彭占着上风,心有不甘,讥笑道:“岑将军如此多计,为何棘阳大败?”

岑彭也不脸红,朗声答道:“多财则善贾,长袖则善舞。下官兵少,以一敌百,焉能不败!然而,正因为下官有棘阳之败在先,此番劫寨佯败,汉军必信,轻易来追。此我计所以能得逞也。”

甄阜大喜,依计而行。次日寅时,岑彭率宾客直冲汉营,汉兵早有防备,围住厮杀。岑彭虽志在诱敌,但也不能上来便败,一定要把戏演得足够逼真才行。岑彭与宾客一路死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后,这才徐徐败退。

刘縯不疑有诈,下令全军追击。刘秀以为敌情不明,且将士疲惫,等日出再追不迟。刘縯笑道:“文叔何怯矣。”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