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交远攻五(第2/3页)

回到临淄,孟尝君果然大怒:“钱呢?哪去了。”

冯谖战战兢兢掏出来。

“怎么才十万,这么点?!”

“其它一大半,都被我烧了!他们蛮感谢您的!”

“啊?!”孟尝君大呼上当,你家伙逼着我学雷锋啊,把债券都烧了。如果换了比尔?盖茨,一定会这样骂:“That’s the stupidest thing I’ve ever heard! ”这是我听到的最愚蠢的事!(比尔?盖茨常用语)。骂“You piss me off.”也不错,意思是你尿着我了!你气死我了。

冯谖赶紧解释:“您的收入是损失了,可是我给您换回来了您最缺的东西。众所周知,您的家中是‘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栋’(这个权臣好大的奢侈),什么都不缺。您家所缺的,就是义耳!我于是给您买来了义。”

冯谖的意思用现代话讲,就是人的收入可以分为“现金收入”和“非现金收入”,收债失败,您的现金收入减少了,但是您的非现金收入增加了——您在薛地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无限崇高起来,老百姓都猛呼您万岁,您非现金收入增加了。这就好比雷锋捐钱给了丢火车票的大嫂,雷锋现金收入少了,但是声誉却有了,这是非现金收入。雷锋的现金加非现金的总收入,还是增加了的!连雷锋自己在日记中都说:“有人说我是傻子,哈哈,谁说我是傻子啊。你们才傻呐!我的品牌形象竖起来了!”

但是孟尝君不懂经济学,不理解老冯让他学雷锋的益处,孟尝君不悦,恨恨地说:“诺!先生休矣!”意思是,You make me sick! 你真让我恶心!快下去吧,回宿舍吧!

孟尝君收养的这帮大侠,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效命于主子孟尝君,而不是效命于国君。譬如像冯谖这样,苦心积虑为孟尝君服务。他们聚集在临淄的孟尝君府上,三千多人,帮助孟尝君吆喝。对上威逼国君,对下膨胀田家势力,成了临淄城里一股不可小觑的的邪恶势力,武装起来足可以控制全城。靠这三千人当前沿阵地,以及身后的薛城封地作为根据地,孟尝君对上边又会忽悠,对周边又会结党(这几句概括了当权臣的基本条件),终于独揽了齐宣王中晚期及齐泯王早期的大权,把持齐国朝政达三十年之久,以致“闻齐之有田文,不闻齐有王也”。

权臣当久了,就要造反了。在赵武灵王灭掉中山的第二年,亦即孟尝君合纵三国攻秦胜利的第二年,赵国的权臣公子成、李兑对他们的老国君发难了,把赵武灵王顺利饿死。

次年,公元前294年,齐国权臣孟尝君也对齐泯王下毒手了,发生了贵族“田甲暴力劫王”事件,武装劫持齐泯王。

孟尝君和齐泯王的摩擦,主要在于政见不合。孟尝君一意孤行,伐楚、攻秦,远攻近交,搞得齐国积粮散尽、士卒疲敝,却尺寸之地未得。齐泯王则相反,主张远交近攻,很想对附近的宋国发难,兴兵以吞之,但是孟尝君就是不给他实现这个,偏去远攻楚、秦。由于孟尝君势大,齐泯王轻易不敢奈何他。但老齐开始有计划地强化自己的王权,削弱孟尝君势力,引起孟尝君的警觉。于是孟尝君指使贵族恐怖分子“田甲”,拿着武器暴力绑架了齐泯王。齐泯王身子胖大,功夫不弱,一运气,硬是挣开绳子,勉强得以脱逃,然后立刻追杀恐怖活动幕后指使人。孟尝君仓惶失措,被迫辞掉相印,逃往封邑薛邑。

一路上,孟尝君的鸡鸣狗盗之徒,纷纷走散,他们脚底摸油,坐着桑塔纳,抛弃孟尝君而去,像猢狲一样。到了邻近薛邑一百里的地方,门客越来越少,孟尝君的肚子却越来越瘪,他对天愁叹:Everybody is a jerk! 意思是这帮门客真混球啊!

突然,薛地老百姓冒出了地平线,他们扶老携幼相迎于道中,手里端着饭碗和烧鸡。孟尝君大喜,终于看见自己的“非现金收入”了,回头顾谓冯谖:“冯先生所为我买来的义,乃今日见之!”

冯谖说:“客气、客气。狡兔有三窟,现在薛地就是您避难的一窟啊。”(成语“狡兔三窟”出处。冯谖又继续造成语道:“光评薛地这个小地方,还未得高枕而卧,我还得去魏国帮您找下家啊!”(成语高枕无忧)。

不久,孟尝君觉得薛地也呆不得,干脆叛离了他的祖国齐国,跑去魏国当相国了(孟尝君从前近交远攻,结合韩魏伐楚攻秦,所以跟魏国关系铁,于是跳槽去了魏国)。后来,怒气冲冲的孟尝君为了杀回齐国去,还试图怂恿秦国伐齐,继而利用诸侯势力,参与了联兵打齐国的军事活动,以名将乐毅为五国联军统帅,浩浩荡荡踏平了齐国,齐泯王被杀,齐国几乎亡国,孟尝君是五国成员之一。从中不难看出,孟尝君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权势,可以不择手段,直至对齐国反眼不识。作为历史人物的孟尝君,其为人是不足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