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何人帮披挂何人奏琴眠

该是说咸阳城中的街道上多了不少人,不时能见到些青年挑着担子从路边走过,当是战事之后,卸甲归来的人。能看到两三个老人坐在路边说笑,家中的孩子回来,总是能说笑几句的。孩童嬉闹着跑过,撞在路人的身上,旁人也只是笑呵呵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这种事不会有人计较。

阳光姣好,使得街上带着暖意,路旁的青树长得不错,叶绿葱荣。路上的石板间,几株青草透了出来,添上了几分青翠。

一个身穿着白裳的人慢步走在街上,看着两旁的人,眼中像是有些笑意。

但是脸上带着张面甲,狰狞的模样还是只能叫人害怕。

一家酒馆之前,她停下了脚步,像是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似乎是感觉有人,酒馆的掌柜抬起了头,看到身前的人的模样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问道:“客人要些什么?”

“一壶酒。”顾楠有些生硬的说道,从自己的腰间拿了出了几个环钱放在了桌上。

她是有多久没有买过这个了,她该是也记不清楚了。这是个什么味道,恐怕也只不过是曾经记得。

“稍等啊。”掌柜笑着说道,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走到后面拿了一坛酒出来:“客人,您的酒。”

“嗯。”顾楠接过了探子,入手微沉:“多谢。”

提着酒走出了酒馆,望了望天色。

当是刚过了午间,像是犹豫了一下,向着城东走去。

城郊之外传来牧笛声,或许是哪个偷闲的牧童,正坐在那老牛的背上悠然自得。笛声传的很远,该是从远处传来。吹着没听过的乡间小调,倒也有几分宛转悠扬。

顾楠走在小路上,泥土间带着些青草的味道,几片草屑乘着风翻飞的而起,向着高空飘去。不晓得名字的野花成簇得开在路旁,上面还沾着几滴晨露。虫鸣声浅浅响着,在那草间隐没。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林间的土坡,看着那白袍人走来,一只小兽在草丛间抬起了头奔逃开去。

顾楠顺着小路走上了土坡,上面却是五座青坟。孤孤地立在那里,不见旁人。

脚步踩在草间发出轻微摩挲的声音。

顾楠拿着酒,在坟前坐了下来。

右手放在了酒坛之上,手背和手掌之中皆有一道伤疤。这是当年荆轲刺穿了她的手掌,本来她从来不留疤。但是那一次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那是用来杀王的一剑吧。剑刺穿她的手掌的那一刻,她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

手掌掀开了酒坛的封口,坐在那,她摘下了自己的甲面,露出了甲面下的面容。

青丝垂下,落在脸侧,那面容却是一如曾经。

不过她却已经不再是曾经。

不再是那个青衫望雪思故里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酌酒作赋图一醉的浊人。

身着素衣,早已不知来路本是何处,只是,人都叫她丧将。

小绿和画仙在这纷年之中也终是离去,她留不住。

没有说别的话,抬起酒坛,仰头喝着。

甘冽的酒液如喉,顾楠也终是想起,这个该是一个什么味道,是长苦的味道。

那白袍人坐在林间,听着那林风瑟瑟,直到垂阳偏斜。

那悠悠的牧笛声从远处渐进,该是那牧童归来。一阵蹄声,牛哞从小路上响起。

一个身穿着短衣的孩童骑在牛背上,手中拿着一根少孔的竹笛。

他侧过头,看到了山坡上有个人,那是个很好看的女人,看得他发呆。牵着牛,走在路上,怔怔地扭着头看着。

那女人望向斜阳,从自己的身侧拿起了一张甲面戴在了脸上。那甲面的模样吓人,牧童不明白,为何那般好看的女子,要带上那般吓人的面孔。

他没去多想,拿着竹笛吹起,笛声慢慢消失在了了小路的尽头。

斜阳垂沉。

“这天下,会有个好的模样吧?”

没有人回答她,顾楠提着空了的酒坛,起身离开。

临走之际,回头看了一眼,空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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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君府前的街道上清冷无人,顾楠站在门前,伸出手推开了大门。

门内的落叶零落了一地,该是很久没有清扫过了。晚风吹过,落叶轻轻地翻动。

堂前暗着,顾楠独自走过,转过堂前走进了小院之中。

在那棵老树还立在那,黑哥站在老树旁,看到顾楠回来慢步走了上来,额头在她的身上碰了碰。

顾楠轻轻地搂着黑哥,微笑了一下,摸着它的马鬃。

黑哥也老了,几年前就已经再跑不动了。

武安君府中没有了那轻淡的琴音,也没有那几句打趣,也没有人再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一件衣裳。

“老婆子,我回来了。”当年,那老头带着一个姑娘大笑着走回家中,接结果遭到了那老太的一顿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