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中兴幻灭

出兵前,李成栋曾多次派人向清朝赣州守将招降。

刘武元、胡有升、高进库等人均不予回应。

现在,李成栋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北上,刘武元、胡有升、高进库不敢再装聋作哑,赶紧派使者回信表示愿意反正。

李成栋得了刘武进等人的回信,收复江西全境的信心又增强了好几倍。

在他看来,只要翻越梅岭与刘武进等人会师,则南昌之围唾手可解。

然而,隆武朝大臣钱秉镫这时正从江西入粤,他结合自己沿路所见所闻,给永历朝上了一份奏疏,其疏大意为:

臣由赣入粤,过梅岭,正遇勋臣李成栋出师下赣,兵威极盛。而李成栋本人并未在军队之中,他还停留在南雄,静等赣州刘武进等人投降,监军侍郎张调鼎语于臣,说赣州刘武进等人出示的降书连续不断,赣州指日可下,赣州既下,我师即可长驱直入,进解南昌之围。

臣却认为,赣州未必能下,而南昌事态已经非常紧急了。臣曾抄小道到离赣州城三十里的地方侦探战情,当地人说:城中士兵每日早出晚归,每名骑兵必须搜刮三石粮米,押运入城,现在附近各村各寨粮草已被搜刮一空。由此可见,这是刘武进等人实施的坚壁清野之计,并没有投降我们的心思。他们不断向我们投递降书,无非是想拖缓我军出岭而等候攻陷南昌的结果,从而根据南昌胜败的结果来做最后的决定:即我胜则降,彼胜则抗。这个情理浅显易见。而勋臣李成栋却坚信其必肯降,退居南雄,听任刘武进等人增修守御,真是大错特错了!

而且,我军的目的是解南昌之围;而要解南昌之围,难道一定要先攻取赣州吗?依臣看来,赣州即使不降,其兵力不过仅足自守。我军只要驻一支偏师在南安便可以牵制赣州清兵,使他们不敢轻出;而湖东、湖西皆有道路可到南昌。

臣从湖东行来,建昌、抚州各郡邑皆为我军驻守,清兵也全都置之不理。从新城经南丰、广昌、宁都以至雩都,皆为金、王两勋臣的辖区,征粮守城者,全是我大明兵马,城中士民,冠服如故。只有雩都城内居住着虏官,城外却全是我大明百姓,并无一个剃发者;曾有剃发者在津口守渡,以舟船渡臣过河,自称是雩都城守城兵,嘴里不断念叨着岭南军威之壮,兵甲之精,其言下之意,是希望臣早日引岭南精兵到来收复江西全境。湖东民情、民心如此,大事可成。至于湖西一路,臣不深悉,但也听说吉安守将刘一鹏本与金、王两勋臣一同举事,如今虽然为清朝守城,但犹怀观望。可见,湖东、湖西皆可进兵。

如今督师何腾蛟新复衡州,兵势甚锐,各路之兵尽集长沙。如果能发偏师由衡州出吉安,数日可至,吉安必望风而降。而长沙再派遣一营兵马直趋袁州,取临江,也大有可为。李成栋如果能舍赣州不攻,以全师驻信丰,兵下雩都,收召湖东义师,可得十数万人为前驱,而会湖西之师两路并进,分驻东、西二隅,以全力与虏军对垒,以游兵统率义师轮番往来,四路迭进,不断对南昌城下守围清兵进行骚扰。义兵不能与清军正面相抗,但其以填堑决围的手段则可使清兵分备防御不及。南昌城中金、王两勋臣受困已久,望见两路旗麾,大兵云集,勇气自然倍增,奋死开门背城一战,外内合击,虏人未有不败,围未有不解。解围之后,并力乘势直下江南,江南可传檄而定。

臣故曰:“救江西为今日中兴之急着,舍赣州而径下尤为今日救江西之胜算也。”

永历帝对钱秉镫的意见深以为然,是啊,刘武元、胡有升、高进库虽然称降,但并未见行动,会不会是在施缓兵之计呢?

他让人把钱秉镫的忧患传达给李成栋,李成栋一撇嘴,只一句:“书生不知军计。”未予深思。

九月下旬,李成栋部越过梅岭,分兵两路,分由龙南、信丰;南安(今大庾)、南康合逼赣州。

十月初一日,李成栋大军到达赣州城下,结下连珠硬寨数十余座。

其实,清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副总兵高进库、刘伯禄、先启玉等人的心思完全被钱秉镫猜中,他们投明与否,在于南昌攻守战的结果,现在假意答应李成栋,不过是想麻痹李成栋,为自己收集粮草、巩固城防争取时间。

现在,李成栋来了,他们就趁李成栋立足未稳,主动出战。

可以想象,一心一意等着刘武进等人出降的李成栋并没料到他们会玩儿这么一手。当清军蓦然从城中杀出,李成栋军猝不及防,被清军杀入营垒,将士惊惶败退,自相蹂践,阵势大乱,兵员和器械损失很多。

李成栋狼狈不堪,被迫撤军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