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里乌斯派主张的教义和拥戴的信条
在一个连阿里乌斯派也不得不顺从的全国大会的权威压迫下,将具有神秘特性的“本体同一”这个词刻在正统基督教派的旗帜上,这一行为尽管引起私下的口角和暗地里的争斗,但在维护和坚持信仰的一致或至少是口头的一致上,产生了很大的作用。同体论人士获得成功,可以正大光明地被称为正统基督教教徒,对自己的具有简洁和稳定的信条而深深引以为荣,对于敌对教派那种变幻无常的论点,以及在信仰原则上毫无定见的表现,百般加以羞辱。阿里乌斯派主要人物诚实或狡诈的习性、对法律或人民的惧怕、对基督的尊敬、对阿塔纳修斯的憎恨,凡能影响和扰乱一个神学教派的协议的一切来自人间或天上的缘由,全部在这些分裂主义者之间注入了一种混乱和变异的精神,以至于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建立了18种不同的宗教模式,这种报复性的行为使正统教会的尊严受到亵渎。信仰狂热的奚拉里[369]基于自身处境的困难,倾向于减轻而不是夸大东部教士的错误,宣称在他流放的10个亚洲行省极为广阔的地区内,几乎找不到一位高级教士对上帝有正确的认识。他所感受到的压迫以及亲眼所见而又身受其害的混乱局面,在很短期间里平息了他灵魂深处的愤怒情绪。从下面抄录的几句话中,可以看出这位普瓦提埃的主教极其不慎,竟然模仿起一位基督教哲学家的风格。奚拉里说道:
有种状况既可悲而又危险,那就是世间有多少种观点就有多少种教义,有多少种思想倾向就有多少种宗教学说,有多少种谬误就有多少种渎神的理由。因为大家全都任性地制定信条,随意对信条进行解释。在接连举行的宗教会议上,“本体同一”在这次的议程里受到否定,下次讨论又被接受,再开会竟然经过解释以后遭到排斥。在那段令人痛心的日子里,圣父圣子部分类似或全部相同的问题,变成了争论的主题。每年甚至每个月都在制定新的信条,用来描述无法目视而又难以理解的奥秘。我们为我们所做的事忏悔,再为那些忏悔的人辩护,最后诅咒那些我们为之辩护的人。无论是我们之中有人运用别人的学说,或是别人之中有人使用我们的论点,我们全部加以谴责。于是,不惜相互把对方撕成碎片,最后,彼此成为毁灭对方的根源。
没有人愿意我在此浪费时间谈论神学问题,特别是连听到名字都感厌恶的阿里乌斯十八种信条。然而,举出其中最独特的一种当作范例,像是讨论一种植物所具有的外形特征,探索栽培种植的过程,倒是会令人感到兴趣盎然;如果单调地描述无花之叶和无果之枝,就是勤奋的学生也会失去耐心和好奇。我们应该关注到从有关阿里乌斯的论战中逐渐显现出来的一个问题,因为由它产生了三个教派,并且使得彼此之间有所区别,仅在共同反对尼西亚会议的“本体同一”时,这三教派又联合起来。
其一,要是问到圣子是否与圣父相像,那些异端分子都会坚决做出否定的回答。他们追随阿里乌斯的理论,或者紧跟哲学的观念,确认造物主和他最神圣的创造物之间存在无限差距。埃提乌斯支持这一明显的结论,因而反对他的宗教狂热人士给他加上无神论者的称号。他那冲劲十足、永不停息的性格,几乎试过人世所有的职业,先后做过奴隶、农夫、串街的补锅匠、医生、小学校长、神学家,最后更成为一个新兴教会的使徒。全靠他的门徒优诺米乌斯的能力,这个教会才能兴建起来。[370]埃提乌斯的思想缜密,脑袋里装满《圣经》中的词句,加上亚里士多德逻辑学吹毛求疵的三段论法,博得“战无不胜”纵横家的称号,没有人在任何问题上能驳倒他或使他保持缄默。这种辩才赢得阿里乌斯派主教的友情,但是后来由于他凡事据理力争,失去公众对他的支持,冒犯虔诚的追随者,使得阿里乌斯派转而攻击这位危险的盟友,甚至迫害他。
其二,造物主的万能对圣父圣子相像的问题,提出了一个说得通而又冠冕堂皇的解释。至高无上的上帝传输无限完美、创造只与他自己相像的生灵。[371]这些阿里乌斯派人士受到既有地位又有能力的领导人强有力的支持,早已控制欧西比乌斯的宗教事务,占据东部的主要宝座。他们对埃提乌斯缺乏虔诚之心表示厌恶,公开宣称,根据《圣经》毫无保留相信圣子与其他一切创造物都不相同,仅与圣父相像。但是他们不承认他和圣父属于相同或相似的物质,因而有时大胆为自己不同的意见提出辩解,有时又拒绝使用“本质”这个词说明神的属性,其实这个词用起来很恰当而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