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尤里安的宗教信仰 一视同仁的宽容作风 企图恢复异教的多神崇拜 重建耶路撒冷神庙 运用各种手段对基督徒进行迫害 宗教外衣下的偏袒行为(351—363 A.D.)

一、尤里安的宗教信仰和叛教行为(331—351 A.D.)

尤里安扮演的“背教者”角色损害到他的名声,德行受到狂热情绪的蛊惑,结果使得他的过错被夸大和渲染。后人对他的了解不多,总认为他是一位具有哲学思想的君王,想方设法用一视同仁的态度保护帝国所有的教派,同时要缓和从戴克里先的诏书到阿塔纳修斯被放逐这段时期在人民心中涌起的神学热潮。如果我们深入研究尤里安的性格和行为,就能知道他并未免于当时普遍存在的通病,如此就不至于对这位君王产生偏爱的印象。将他最要好的朋友和势不两立的敌人对他描绘出的不同形象加以比较,有助于我们保持公正的立场,避免产生先入为主的看法。

一位明智而坦诚的历史学家,是他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公正目击者,忠实描述了尤里安的种种行为。当代人士提出的证言看法倒是一致,从皇帝本人许多公开和私下的声明中得到证实。他的多种著作完全表明他对宗教所抱持的观念,要是从政策上考虑,他只会尽量加以掩饰,绝不会大肆张扬。虔诚而忠实地崇拜雅典和罗马的神祇,形成尤里安的主导情结。受到迷信和偏见的影响,开明思想被腐蚀和削弱,原来只存在于这位皇帝脑海里的幻影,对帝国政府产生了真正有害的后果。基督徒憎恶他人崇拜神话和传奇中出现的神明,不惜将他们的圣坛推倒,这些狂热的信徒集中力量,和臣民中相当大一部分人保持着势不两立的状态。尤里安有时出于对胜利的渴望或遭到排斥而产生的羞辱感,真禁不住想要破坏法律的正义和谨慎的作为。他所唾弃而极力反对的教派竟然获胜,不免要诬蔑尤里安的名声。他的背教行为最终失败,使他遭到虔诚教徒排山倒海的抨击,发动谴责的信号是格列高利·纳齐安赞[36]吹出的响亮的号角。[37]在积极进取的皇帝短暂的统治期间,接二连三发生很多重大事件,值得详细而公正地描绘一番。现在谨将他的动机、意图以及各种行为,凡与宗教史有关的部分都将一一说明。

状况奇特而影响重大的背教行为,产生的原因可以从尤里安成为孤儿、落入杀害他全家的凶手手里那段早期的生活中去寻找。幼小的心灵对生动的印象十分敏感,于是基督和君士坦提乌斯的名字、奴隶和宗教的概念,很快在他的内心深处联系在一起。他的童年生活是由尼科米底亚大主教欧西比乌斯照顾,[38]这位主教与他的母亲一方有亲戚关系,直至尤里安满12岁以前,他从基督教导师那里学到的不是如何成为一位英雄,而是要成为一位圣徒。当时的皇帝关心尘世的皇冠远胜过天上的宝座,满足于仅保有新入教者的地位,而让君士坦丁的两个侄儿[39]去接受洗礼[40]。两兄弟还得在教会中担任低阶教职,尤里安曾在尼科米底亚教堂当过读经师。皇帝刻意培养他们对宗教进行研究,希望产生信仰虔诚的后果。他们祈祷、斋戒、向穷人散发救济、对教士赠送礼物、到殉教者的坟墓致祭,加卢斯和尤里安在恺撒里亚共同建立圣马马斯雄伟的纪念碑[41]。他们用恭敬的态度和以圣洁闻名的大主教交谈,诚恳地请求僧侣和隐士为他们祝福,这些人自愿过艰苦的修行生活,并把这种精神引入卡帕多细亚。[42]

等到这两位亲王接近成年,在他们对待宗教的问题上可以显出彼此性格的差异。迟钝而固执的加卢斯天生具有宗教热忱,完全接受基督教的各种论点,但基督教从未影响他的行为或约束他的欲望。弟弟的个性非常温和,对福音书的信条并没有反感,神学体系可以满足他那活跃的好奇心,解释神明奥秘难知的本质,对看不见的未来世界想象出无限远景。但是,尤里安的独立精神使他不愿屈就于被动和无条件的服从,那是教堂里傲慢无知的神职人员,借着宗教的名义所强加于人的要求。他们把自己主观的看法当成正式的法律,拿永恒惩罚的恐怖作为后盾。但是,当他们试图改变年轻亲王坚定的思想、言论和行动时,等于在无形中激发了他那早已伺机而动的天才,从此他再也不承认神学导师的权威。他在小亚细亚有关阿里乌斯思想斗争的攻讦中受到教育,[43]东部主教的激烈言论、信条的不断更换以及唆使他们采取行动的非宗教动机,无形中坚定了尤里安的偏见,认为他们对如此吵闹不休的宗教,既不能深入理解也无法真正相信。他无法用关切的心情聆听基督教的证言,以增强对教会的信心,而是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和无法克服的厌恶情绪,固执而机敏地抵制那套教义。每当年轻的亲王奉命对正在进行的争论发表演说时,尤里安总是明确表示自己站在异教教派那边,借口为力量弱小的一派进行辩护,可以使他的学问和智慧得到充分的训练和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