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哥特人的崛起和多瑙河地区的征战(366—375 A.D.)
在30年的和平时期里,罗马人固守边疆,哥特人扩张领域。东哥特国王、伟大的赫曼里克[288]以及阿马利的贵族,鼓舞同胞的热情,所获得的胜利几乎可以媲美亚历山大的功绩。但是最令人难以置信而特别让人感到惊异之处在于,这位哥特人的英雄所具有的雄心壮志,不完全体现在年轻时的勇气上,从80岁到110岁,他将他整个的生命都投入了举世无匹的丰功伟业中。独立的部族被说服或受到胁迫,都承认东哥特人的国王是哥特民族的共主。
西哥特人或称特尔文吉人的酋长放弃皇室的头衔,采用“士师”这个比较谦虚的称呼。其中最有名的人物像阿萨纳里克、弗里提根和阿拉维乌斯,都因为邻近罗马的行省,才能建立个人的勋业。赫曼里克靠着国内的征战增强军事实力,以达成他狼子野心的企图。他侵入位于北疆的邻近国家,大概有12个民族,他们的名称和领地已不可考,但都陆续屈服在优势的哥特人大军之下。[289]赫鲁利人居住在靠近梅奥蒂斯湖的沼泽地区,以实力和机敏著称于世。他们组成的轻步兵在蛮族的战争中备受重视,交战各方都急着请求协助,但是赫鲁利人积极进取的精神,降服于哥特人审慎而稳健的毅力之下。在一场血腥的冲突中,国王被杀,好战部族的余众成为赫曼里克营地非常管用的帮手。哥特人接着进军对付维尼第人,这个部族不谙战阵之道,仅凭人多势众取胜,据有面积广大的平原,就是现代的波兰。
战胜的哥特人在操练和纪律上占有决定性优势,何况兵力强大,在数量上并不输对方,当然会稳操胜券。等维尼第人归顺后,征服者在毫无抵抗之下挥军指向埃斯蒂人的边界,[290]这个古老民族的名字仍旧保存在爱沙尼亚行省。波罗的海沿岸这些遥远地区的居民,依赖辛勤的耕种为生,靠着琥珀的贸易致富,崇拜大地之母而祭祀不绝。但是埃斯蒂人缺乏铁器,战士只能使用木棍,这个富裕国家的归服靠的是赫曼里克的智慧而不完全是武力。它的疆域从多瑙河一直延伸到波罗的海,包括哥特人原有的领地和新近获得的国土,用征服者的权威统治着日耳曼人和西徐亚人的大部分地区,有时候就像一位暴虐的僭主。但是在地球上他所统治的地区,无人有能力修饰和记述英雄的事迹,使之流芳千古。赫曼里克的名字几乎埋没在历史的灰烬当中,他的功勋外界所知有限,就连罗马人也不清楚他那气焰冲天的权势是如何发展形成,但无疑他已经威胁到了北疆的自由和帝国的和平。
哥特人对君士坦丁皇室的继承权,遵守双方的约定,保持忠诚的态度。由很多证据得知,哥特人之所以如此听命,是基于罗马皇帝炙人的权势和慷慨的赐予。他们重视公众的和平,要是有一股带着敌意的势力竟敢越过罗马人的国境,做出违反规定的行为,就会坦诚承认过失,将之归咎于蛮族青年犯上作乱的习气。然而两位新近即位的皇帝没有显赫的出身,为哥特人所轻视,认为他们只是受到推选才擢升帝座,这也激起了他们更为大胆的希望,公开鼓吹他们的企图,是要打着国家的旗帜出动联盟部队。这种想法很容易受到引诱,于是他们与普罗科皮乌斯的叛党一拍即合,提供危险的援助,煽动罗马人的内战。哥特人与罗马公开签订的条约规定协防军的人数不超过1万人,但是西哥特人的酋长抱着雄心万丈的企图,越过多瑙河的军队总数已超过3万人,[291]他带着强大的气势和极度的自傲开始进军,凭着所向无敌的勇气决定罗马帝国的命运(366 A.D.)。
他们的行为展现出主子的暴虐无理和敌人的纵军殃民,使色雷斯的行省在蛮族压迫下呻吟不绝。由于他们不知节制地任意妄为和过度滥饮,虽可满足贪念,却也延迟了行程。在哥特人接到普罗科皮乌斯战败逝世的消息以前,已感受到整个地区对他们充满敌意,而且对手的政治和军事力量都在复苏之中。瓦伦斯或瓦伦斯的将领展现出高明的为将之道,构成前后呼应的警戒哨所和堡垒工事,拒止哥特人前进,也牵制他们的退却行动,让他们的粮草补给全部中断。蛮族的凶狠气焰因饥饿而消失无踪,变得驯服听话,只有忍气吞声地丢下兵器投降,为得到食物活命,任凭征服者处置。无数俘虏被分配给东部城市,省民很快就看惯了蛮族狰狞的面貌,长久以来连听到他们的名字都感到恐惧,现在却敢估量自己的实力与可怕的对手一比高下。西徐亚人的国王(只有赫曼里克够资格用这样崇高的称呼)为族人的灾难感到悲痛和愤恨,他派出的使臣在瓦伦斯的宫廷,对于长久存在于罗马人和哥特人之间的古老而尊贵的联盟关系受到破坏,大声提出严正的抗议。使臣宣称他们为了履行联盟的责任,才援助尤里安皇帝的亲属和继承人,所以要求立即归还具有贵族身份的俘虏,而且提出非常奇特的论点,就是哥特人的将领,即使随着部队一起行军,在敌对行动中列阵作战,仍旧具有使臣神圣不容侵犯的地位和特权。骑兵主将维克托立即断然向蛮族明示,拒绝接受这种狂妄的要求,同时用他的实力和地位,表达东部皇帝对这件事有截然不同的看法。[292]谈判破裂之后,瓦伦提尼安用坦诚的诫言激励生性怯懦的皇弟,对于帝国受辱的尊严要有自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