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早期几位哈里发的性格作风和征战行动
萨拉森人快速的征服行动自然会引起揣测之词,认为开始几任哈里发亲自指挥信徒所组成的军队,是要在战线的前列寻找殉教的冠冕。阿布·伯克尔、欧麦尔和奥斯曼的勇气,在先知受到迫害时以及后来的战争中受到考验,先知以个人的名义保证他们可以进入天国的乐园,必定教导他们藐视尘世的欢乐和危险。他们登上宝座时不是老迈就是已达成熟的年龄,认为统治者的职责是重视国内的宗教和法律。除了欧麦尔曾经亲自参加耶路撒冷的围攻,他们最长的远征也不过是从麦地那到麦加的朝圣,在先知的墓前祈祷或讲道时,用宁静的心情接受纷至沓来的胜利。他们基于养成的德性或习惯,过着严肃清苦的生活,对于简朴平实的风范感到自负,斥责世上的国君虚有其表的荣华富贵。当阿布·伯克尔担任哈里发这个职务时,吩咐他的女儿艾莎要很仔细地算出私有的世袭财产,他服务国家,到底是为了发财还是变得更为贫穷,这都是最重要的证据。他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得3块金币的薪水,用来养1匹骆驼和1个黑奴,等到每个礼拜的星期五,分发自己所剩的余款和公家的钱财,首先是给贡献最大的穆斯林,其次是最贫苦的信徒。他自己仅有的财产是一套粗布衣服和5块金币,都交付给他的继承人,使得后任发出哀悼的叹息,自谦没有能力做到这样令人钦佩的典范。
但欧麦尔的戒绝饮酒和礼贤下士并不亚于阿布·伯克尔的德行。他的食物是大麦面包或椰枣,仅仅饮用清水,在讲道时穿着一件有12个补丁的长袍。有位波斯省长要向征服者致敬表示效忠,发现他与一群乞丐躺在麦地那清真寺的台阶上。节俭为慷慨的根源,岁入增加使欧麦尔有能力建立制度,对过去和现在服务国家的信徒支付公平和永久的报酬。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薪给,首先分配给先知的叔父阿拔斯最丰富的津贴,是2.5万德拉克马或银币。每位年老的武士可以获得5000枚银币,这些都是在贝德尔战场幸存的战士。穆罕默德最后遗留的伙伴而且生活无依者,可以另外获得3000枚银币的年金。至于对抗希腊人和波斯人而参加前几次会战的老兵,薪资是1000德拉克马。欧麦尔的士兵无论是建立个别的功劳还是年长资深,全都得到加饷的好处,最低的等级也可以获得50枚银币。在他的统治之下,就是他的前任也是如此,那些东部的征服者都是真主和人民最可靠的忠仆。大量公家的财富具有神圣的用途,作为维持和平和进行战争的经费,审慎运用公平和奖赏的原则来维持萨拉森人的纪律和士气。能够把专制政体迅速处理和贯彻执行的能力,与共和政府的地位平等和节约简朴的准则结合在一起,这在当时来说是罕见的盛举。
阿里发挥英雄无敌的勇气,穆阿维亚表现完美无缺的睿智,激起臣民效法竞争之心,他们的才能在民事的争执中接受磨炼,可以用来传播先知的信仰和权柄。倭马亚家族在怠惰和浮华的大马士革皇宫,成为代代相传的君主,缺乏成为政要和圣徒的资格,然而从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民族那儿得到的战利品,不断堆放在宝座的前面。阿拉伯人的丰功伟业能够一直向上提升,完全归功于民族的精神而不是酋长的能力。经过推论,我们可以得知主要原因是来自敌人的积弱不振。穆罕默德出生在非常幸运的年代,波斯人、罗马人和欧洲的蛮族正处于最为堕落和混乱的时期。如果是在图拉真、君士坦丁或查理曼的帝国统治之下,衣不蔽体的萨拉森人如果进犯就会被击退,宗教狂热的激流将会无声无息地在阿拉伯的沙漠中消失。
罗马共和国在光荣胜利的年代,元老院的要求是限制执政官和军团的军事行动,在没有完全制服第一个敌人之前,绝不挑起第二场战事。阿拉伯的哈里发凭着飞扬拔扈的气势或宗教狂热的精神,对于罗马人示弱以求万全的策略嗤之以鼻。他们同时对奥古斯都和阿尔塔薛西斯的继承人,以英勇的精神进行侵略行动,一样获得光辉耀目的成就。那些敌对的王国同时成为砧上鱼肉,他们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轻视阿拉伯人。在欧麦尔的10年治理期间,萨拉森人降服了3.6万个城市或碉堡,摧毁不信者的教堂和庙宇有4000所,为推行穆罕默德的宗教兴建1400所清真寺。先知逃离麦加的100年后,继承人的武力和统治从印度一直延伸到大西洋,包括很多距离遥远的行省在内,可以分成波斯、叙利亚、埃及、阿非利加和西班牙5个地区。
根据一般常用的划分方式,我要着手叙述这些惊人的成就。对于东方的征服因为相距甚远而且兴趣不大,所以很简略快速地处理,更详尽的叙述是包括在罗马帝国范围内的有关国家。然而我必须为自己的缺陷提出辩护,难免也要抱怨引导我的学者,他们的盲从和过错使我受到牵累。何况希腊人只会从事口角之争,始终吝于赞美敌人的胜利。经过一个世纪的无知以后,伊斯兰教徒写出第一本编年史,大部分资料来自圣传的回响。[263]在大量出产的阿拉伯和波斯文学作品之中[264],我们的翻译家选择近代并不完美的短篇著作。[265]亚洲人不了解历史的写作技术和主要特性[266],完全不知道评论所应遵守的规则。我们的修道院在同一时期的编年史,可以媲美他们最受重视的作品,然而这些作品欠缺哲学和自由的精神,无法表现栩栩如生的风格。一位法国人编纂《东方文库》[267],可以拿来教导亚洲那些知识最渊博的宗教学者。或许阿拉伯人还没有发现一个历史学家,能对他们的冒险事业写出更清晰明确和内容丰富的巨著,使人在阅读时能够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