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希腊帝国的暗中掣肘以及与土耳其人的战事(1147—1189A.D.)

柔弱的希腊人恐惧于外乡人的数量和性格,夹杂着对他们的痛恨,只是迫于土耳其人的权势,才缓和了这种厌恶的感觉。拉丁人的抨击之辞,倒是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认知,那就是阿历克塞皇帝掩饰对拉丁人无礼的不满,消除他们所表现出的敌意,双方愿意讨论那些过分鲁莽的行动,同时为热诚的十字军敞开朝圣和征服的道路。但是等到土耳其人从尼斯和海岸地区撤离,拜占庭的君主不再畏惧远在科尼的苏丹,这时他们对西部的蛮族能够在国内自由通行,难免感到极大的愤慨,这不仅侵犯到主权的尊严,也危及帝国的安全。发起第二和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是在曼纽尔·科穆尼努斯和艾萨克·安吉卢斯统治的时期:对于前者而言,情绪非常浮躁,通常带有恶意;后者的身上自然展现出怯懦和胡闹两种性格的结合,没有具备任何优点也毫无功劳可言,只是因缘际会惩处了一个暴君,就趁势据有他的宝座。君主和人民都在暗中打定主意,或是心照不宣地认同一致的行动,那就是用尽各种伤害和压迫的手段来打击朝圣者,至少也要让他们寸步难行灰心丧气。十字军的行事不够谨慎,部队的纪律不够严明,不断地为希腊人提供可用的借口和机会。

西部的国君与拜占庭宫廷签订条约,要求基督教弟兄为他们在国内提供安全的通路和公平交易的市场,双方批准以后,用誓言和人质保证贯彻执行。在腓特烈的军队中,连最贫穷的士兵也能获得3个银马克,以支付路上所需的费用。但是希腊人奸诈和不义的行为违反了所有的保证。一位当代的历史学家证实拉丁人的抱怨,他爱真理胜过自己的国家。[105]无论是帝国在欧洲还是亚洲的城市,十字军根本没有得到友善的接待,等十字军到来就关闭城门,数量很少的食物都放在篮子里从城墙上吊下来。经验教训或先见之明或许可以用来解释这种怯懦的猜忌之心,但是出于人道的关怀以及善尽职责,应该禁止将白垩[106]或其他有毒的成分掺混在面包里面。即使曼纽尔能洗清那些邪恶的罪名,但是在与朝圣者进行交易时,他还是犯下供应成色不足钱币的罪行。他们在行军途中不断遭遇各式的阻碍和错误的向导。行省的总督接到私下送达的命令,要加强关隘的守备力量以及破坏桥梁妨碍他们的行动。零星的迷途人员遭到抢劫和谋杀,士兵和马匹在森林里被不知自何方射来的箭矢贯穿,病患在床上被活活烧死,大道两旁的绞架吊着死者的尸体。这些伤害和羞辱激怒了十字军的勇士,他们没有《福音书》教诲的耐心和修养,拜占庭的君主挑起力量悬殊的战争,促成了这群强大客人的登船和进军。巴巴罗萨在土耳其国界的边缘地区,饶恕有罪的菲拉德尔菲亚[107],奖赏友善的拉奥狄凯亚,为他的刀剑很难避免沾染基督徒的鲜血而深感悲痛。

在他们与日耳曼和法兰西国君的交谈中,希腊人的自负成为一切烦恼的根源。他们可以吹嘘在第一次会面时,路易的座位是一个很矮的板凳,放在曼纽尔宝座的旁边。[108]但等到法兰西国王将军队运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他马上拒绝参加第二次会议,除非他的兄弟愿意用同等的条件与他见面,无论在船上还是陆地上,他都没有意见。要是与康拉德和腓特烈晤面,礼仪的安排更为讲究,产生更多的困难,就像君士坦丁的继承人一样,他们自称罗马皇帝,用坚定的态度维持头衔和地位的纯正。康拉德是查理曼大帝的继承人,只愿在开阔的原野上,与曼纽尔骑在马背上交谈。腓特烈渡过赫勒斯滂海峡而不是博斯普鲁斯海峡,婉拒在君士坦丁堡拜访它的统治者。对于一位在罗马加冕的皇帝,希腊人在信函中竟然用“国王”这个贬低身份的称呼,或者径称为“阿勒曼尼人的君主”。虚荣而又弱势的安吉拉斯对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物及君主,装出一副忘记名字的神色。就在他们用痛恨和怀疑的眼光看待拉丁朝圣者时,希腊皇帝与土耳其人和萨拉森人维持坚实而又机密的同盟关系。艾萨克·安吉拉斯一直在抱怨,说是他与伟大的萨拉丁有深厚的友谊,所以才惹起法兰克人的敌意。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一座清真寺,供伊斯兰教徒礼拜之用。

跟随第一次十字军前进的大群乌合之众,在安纳托利亚被饥馑、瘟疫和土耳其人的箭雨歼灭。君王带着几个骑兵队逃过一劫,完成悲惨的朝圣之旅。我们应该对他们“常识”和“仁慈”的行为进行公正的评价: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说是前往耶路撒冷之路,先要完成对波斯和呼罗珊的征服,事实上毫不相干;谈到他们的仁慈,是对一座友善的基督徒城市,民众拿着棕榈叶和十字架出来迎接时,他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大肆屠杀。康拉德和路易的军队没有那样残酷和莽撞,第二次十字军东征的过程仍然对基督徒世界带来毁灭的后果。希腊人曼纽尔受到自己臣民的指控,说他及时送给苏丹有关的情报,同时将背叛的向导交给拉丁君王。原来是要采取双钳攻击,在同一时间从两个方向粉碎共同的敌人,结果日耳曼人被激起竞争之心迅速前进,而法兰西人则产生猜忌而延误,因而无法达成预想的成效。康拉德在米安得河两岸极其光荣的作战行动中,没有获得胜利,反而损失了大部分的军队,当归来的皇帝要求与路易会面时,他根本没有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康拉德见到土耳其人盛大和堂皇的阵营,对比之下只有赶紧撤退,抛弃那些有独立地位的诸侯,就他继承的世袭部队看来,等于是有辱自己的身份。他借用一些希腊人的船只,经由海路去完成巴勒斯坦的朝圣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