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罗马的贵族豪门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世仇宿怨

意大利在11世纪初期受到封建暴政的摧残,不论是君王还是人民都苦不堪言。人类天赋的权利受到为数众多的共和国的极力维护,很快将自由和统治从城市扩展到邻近的乡村。贵族的刀剑已被折断,奴隶获得解放,城堡全被拆除,开始接受并服从社会的习惯,他们的野心局限于获得城市的荣誉,即使是在威尼斯或热那亚最自负的贵族体制下,每一位贵族人士也都要受到法律的约束。[334]罗马软弱而失序的政府无法胜任管束叛逆儿孙的职责,他们无论是在城内还是城外都藐视行政官员的权威。现在不再是贵族和平民之间为夺取政府的主权而引起斗争:世家豪门靠武力保护个人的独立,府邸和城堡加强防备能力用来对付围攻,他们之间的私人争执仍在众多的家臣和部从之间进行着。在出身和感情方面,这些贵族对于他们的国家而言完全是外人。[335]如果还有真正的罗马人这号人物,他就会拒绝承认这些傲慢的异乡人,因为这些异乡人瞧不起罗马市民的称号,非常狂妄地自称是统治罗马的皇亲国戚。[336]

经历一连串阴暗无比的革命过程后,所有的家谱记录都已丧失,姓氏的区别已不复存在,不同民族的血胤经由千百条渠道混杂起来。哥特人、伦巴第人、希腊人、法兰克人、日耳曼人和诺曼人靠着皇家的赏赐或英勇的特权,拥有最丰厚的财富和产业,这种例子不胜枚举。一位希伯来的族人擢升到元老院议员和执政官的位阶,在这些悲惨的流亡者长期遭受监禁的历史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事。[337]利奥九世[338]统治的时代,一位家世富有而且学识渊博的犹太人皈依基督教,受洗时有幸使用教父,也就是在位的教皇的名字。利奥九世的儿子彼得凭着热情和勇气,为格列高利七世的事业立下显赫的功绩。教皇把控制哈德良的陵墓(克雷森提乌斯塔楼)的工作,托付给最忠实的追随者,这个地点现在称为圣安吉洛城堡。父子俩都有众多的后裔,靠着高利贷累积的财富能与城市最高贵的家族分享,联姻的范围是如此的广泛,这位改信者的孙子靠着亲戚的力量登上圣彼得的宝座。大多数的教士和人民都支持他的作为,他在梵蒂冈统治了几年的时间。圣伯纳德的辩才和英诺森二世的胜利,曾给阿那克勒图斯[339]戴上“伪教皇”的标志,等到他败北和逝世以后,利奥的后代不再有显赫的人物,就是现代的贵族也没有人自夸源于犹太家族。

我不打算在此一一列举罗马的家族,无论它们是在不同的时期面临衰亡的命运,还是直到今天依然保留着相当的荣誉。[340]弗朗吉帕尼家族是古老的执政官世系,因其在发生饥荒时与人分享面包的慷慨行为而声名远播。这种义行比起他们与盟友科西家族在城市划出很宽敞的地区供自己使用,然后用工事将这个区域围起来加以保护的行为更为光荣。看来萨维利家族应该出于萨宾人的血统,到现在还维持着最初的尊贵地位;已经式微的姓氏卡皮朱契,是最早把名字刻在钱币上的元老院议员;康提家族还保有西格尼亚伯爵的荣誉,但是产业已经失去;如果安尼巴尔第家族不认为自己是迦太基英雄的后代,那么不是过分无知就是非常谦虚。

但是在城市的这些贵族和王侯当中,或是位居其上的世家,我特别要提到科隆纳和乌尔西尼两个敌对的家族,他们的事迹是现代罗马编年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一,科隆纳的名字和纹章[341]就语义学而言是一个引起争论的题目,演说家和古文物学家并没有忽略图拉真石柱和赫拉克勒斯之柱,或是基督遭受鞭刑的柱子以及在沙漠中引导以色列人前进的光柱。这个家族首次在历史上出现是公元1104年,证实这个姓氏的权势和古老,也说明它具有简单的意义。科隆纳对卡维的篡夺激怒了帕斯卡尔二世,使其不惜动武,但是他们在罗马的郊区合法据有扎加罗拉和科隆纳的世袭封地,后面这个镇也许装点了一些高耸的石柱,是一座庄园或庙宇的遗迹。[342]他们同样拥有邻近城市图斯库卢姆的一半,足以使人相信他们是图斯库卢姆伯爵的后裔,这些伯爵在10世纪时是教皇辖区的暴君。根据他们自己和一般人的看法,这个家族最原始和遥远的源头来自莱茵河两岸,[343]在700年的变革中,建立了显赫的功绩并且以富有知名于世。日耳曼的君主与一个高贵世系有真实或传闻的血缘关系,绝不会辱没皇室的身份。[344]大约在13世纪末叶,家族的一个旁支最有权势,一位叔父和6个兄弟在军队和教会据有高位能够出人头地,其中之一的彼得被选为罗马元老院的议员,乘着一辆凯旋式使用的战车进入卡皮托,虽然大家用恺撒的头衔向他欢呼,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