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圆形竞技场经历的沧桑与保存的状况(1332 A.D.)

上一节中对于一般建筑物的意见也适用于提图斯圆形竞技场,“大竞技场”[453]这个称呼来自于其自身的庞大无比或是尼禄的巨型雕像;这座建筑物要是只受时间和自然的侵蚀而没有遭到人为的破坏,几乎可以万古长存。好奇的古物学家曾经计算过它的层数和座位,都认为石质台阶最高一层的上面,绕着大竞技场还有几层高起来的木制楼座,虽然多次被火烧毁,皇帝还是加以重建。一切贵重的、能够拿走的或是亵渎神圣的东西,还有那些神明和英雄的雕像,以及用青铜铸造或是包上金箔或银箔等贵重饰物的浮雕,都成为外来侵略或宗教狂热最受注意的猎物,也是蛮族或基督徒贪婪的目标。圆形竞技场的巨大石块上可以看到很多的孔洞,两种最为可能的猜测,代表了各种使之损坏的意外事件。这些石料原来是用黄铜或铁制的坚硬榫头连接起来的,可见掠夺者的注意力连这些价值较低的金属都没有放过。[454]

这块空地曾经被改造为一个市集或商场,一项古老的调查报告中提到这些建造圆形大竞技场的工匠。那些罅隙经过钻孔或扩大以便用以插入支柱,用来支撑各种行业使用的店铺或帐篷。弗拉维亚圆形竞技场只剩下赤裸的雄伟骨架,北国来的朝圣者看见以后感到敬畏与景仰,粗野的热情迸发出一句崇高的谚语,8世纪时记载在年高德劭的比德留存的断简残篇上面:“大竞技场与罗马城命运相依生死与共,大竞技场倒塌,罗马灭亡,等到罗马灭亡,整个世界亦不复存在。”[455]在现代作战的准则之中,被3座山丘所控制的地点绝不会被选来兴建要塞。但是城墙和拱门的强度足以抗拒进攻的器械,人数众多的守备部队可以配置在包围圈内,当一批人马占领梵蒂冈和卡皮托时,另一部分在拉特兰大教堂和大竞技场掘沟固守。[456]

关于罗马的古代竞技废止的问题,对它的认知应从多方面加以考量。特斯塔西奥山和亚戈纳利斯赛车场[457]的节庆体育比赛,城市的法律或习惯都有详尽的规定。[458]主持的元老都有很高的地位和盛大的排场,能够评定胜负及分发奖品,就是大家称为帕利乌姆[459]的金环,上面绑着布料或丝绸。犹太人的贡金被拿来支付年度所需的费用。[460]徒步、骑马和御车的竞赛,改为72名罗马青年的马上冲刺和比武,显得更为高贵。公元1332年,按照摩尔人和西班牙人的方式,在大竞技场举行斗牛比赛,当代有一部日记描述了这一极为生动的景象。[461]剧场的观众席上按需要换上了有座次的长凳,节目的通告一直发到里米尼和拉文纳,邀请贵族在危险的活动中一显身手。罗马的妇女分为3个队,在3个楼厅就座,9月3日这天都用红布装饰得花团锦簇。英俊的贾科瓦·罗维尔领着一批主妇从台伯河对岸过来,她们都是血统纯正的当地土著,仍旧表现出古代罗马人的五官和气质。城市里其余的人员与往常一样分为科隆纳和乌尔西尼两派,都为自己这派妇女的人数众多和美貌感到骄傲。大家为萨薇拉·乌尔西尼的倾城倾国而惊艳不已,科隆纳家族为绮年玉貌的少女在“尼罗之塔”花园扭伤脚踝,未能出席感到万分遗憾。

一位德高望重的市民负责比赛勇士的抽签,然后他们进入竞赛场或称为“底池”,用一支长矛徒步与野牛进行决死的搏斗。我们的编年史家从这群人中间,就他们的名字绰号、旗帜颜色和纹章题铭,选出20位名声响亮的骑士,其中不乏罗马和教会国家最显赫的人物,如马拉特斯塔、波伦塔、德拉瓦勒、卡法雷洛、萨维利、卡波修、康提、安尼巴尔第、阿提里、科西等人。旗帜的颜色要符合他们的品位和地位,纹章的题铭表示出希望和绝望,充满英勇和战斗的大无畏精神。一名勇敢的外乡人极具信心:“孤独的我就像霍拉提最年轻的兄弟。”一个鳏夫的悲泣:“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一位慎言的恋人:“我的爱死灰复燃。”现代狂热分子暧昧的宣告:“我挚爱拉维尼亚,也就是卢克雷提亚。”穿白色制服的家伙的座右铭:“我的信仰同样纯洁。”披着狮皮的勇士:“强壮的我难道还有对手?”残暴之士的意愿:“淹死在血泊之中将是何等的愉悦!”

高傲或审慎的乌尔西尼家族衡量情势不愿进入战场,因为战场已经被3个有血海深仇的敌手占领,他们的铭文表现出科隆纳家族的高贵和伟大:“哀伤的我何其强壮!”“我是建立丰功伟业的强人!”很像对观众的交代:“要是我倒下,你也跑不掉!”暗示其他家族都是梵蒂冈的臣民,只有他们是卡皮托神庙的支持者(当代作者的说法)。圆形竞技场的搏斗极其危险而又无比血腥,每位勇士依次下场与一头野牛较量,胜利通常归于那些四足动物,敌对一方有9人受伤,18人死亡,仅有11人活着留在决斗场。有些最高贵的家庭会悲伤哀恸,但在圣约翰·拉特兰大教堂和圣玛利亚·马焦雷教堂举行盛大的葬礼,是对民众提供的另一个节日。毫无疑问,罗马人的鲜血不应流洒在这种形式的战斗之中,然而在指责他们何其鲁莽的同时,我们不得不赞美他们的勇敢。这些高贵的自愿者在楼座上的美女注视之下,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展示英雄气概,比起那些被强行拖上杀戮战场的俘虏和罪犯,他们会激起更为普遍的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