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

集中营里,早晨的阳光洒满了集中营。操场上,一名叫作“书生”的囚犯正跟着囚犯们一起在操场上放风。

岗楼上,冷锋放下望远镜望着陈一鸣:“你要找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人?”

陈一鸣说:“就是这个书生。”

冷锋:“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不像是个练家子。”

陈一鸣很有兴趣地望着正在操场上散步的书生:“他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的,后来在日本帝国大学建筑系读的硕士,被关进来以前在国民政府建设部担任工程师。”

冷锋望着书生,不禁冷笑了一下:“还真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书生!哎,你挑他来做什么?”

陈一鸣嘘了口气:“他懂爆破,又懂日语,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两样都具备的人才呢?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个书生。”

几分钟以后,在集中营的审讯室里,书生被战战兢兢地带了进来。

陈一鸣和冷锋此时坐在预审桌前,凝神地看着他。

书生:“长官好,8621号奉命来到。”

“坐吧。”陈一鸣挥手示意了一下,书生小心地坐了下来。

“郑月枫。”陈一鸣突然说了一句。

书生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陈一鸣严肃地看着他:“你不叫郑月枫吗?”

书生似有些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长官,8621号罪该万死!8621号囚禁已有三年,只有一个名字,就是8621……请长官恕罪。”

冷锋有些蔑视地看着他:“行了行了,坐下吧……没出息的德行!”

陈一鸣看着书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书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陈一鸣说:“书生,你不要害怕,我们找你来就是跟你聊聊。”

“是。”书生答应了一声,擦了擦头上的汗。

陈一鸣接着说:“书生,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本来是政府的公务员,优秀的建筑工程师,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报告。因为共党嫌疑,被军统局长官秘密关押至今。”书生说着,又站起身来。

冷锋向书生挥了挥手:“你坐,坐……你有共党嫌疑?”

书生应道:“是。我的大学同窗误入歧途,加入共党,为共党做地下工作。我因为愚昧,不知道他的叛逆身份,便与他小聚。本以为是寻常同窗聚会,不料却被军统长官早已查明,他们冲入饭店实施逮捕,共党分子意图逃逸,被乱枪击毙;我被军统长官抓住带到了这里,至今已经有三年了……”

书生说完,竟委屈地哭了起来。

陈一鸣没有说话,冷静地观察着他。

冷锋却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就你这样的软蛋,我看着就不像共党……瞧你这熊样子,就不带能打仗的架儿?”

“啊?打仗?”书生听罢,吃惊地站了起来。

陈一鸣向他挥了挥手:“你坐下……我问你,你精通日语?”

书生回答:“哦,本人曾经留学东瀛,对日文略知一二。”

陈一鸣:“你精通爆破技术?”

书生有些谦虚:“谈不上精通,只是由于专业,有所接触。”

“说你精通你就精通,瞎啰唆什么?!”冷锋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书生急忙站了起来:“是是,8621号冒失,冒失……”

陈一鸣慢慢地站起来,走了过去,拍拍书生的肩膀:“我知道你受了冤枉,我们没有恶意,你只须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陈一鸣说着踱了几步,又停了下来:“8621号,我仔细查阅了你的资料,也跟负责你专案的官员做了接触,他们也一致认为你是个倒霉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会见了错误的对象。”

书生没有回答,在思索着。

陈一鸣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在这里也待了三年,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

“是是。”书生又赶紧站了起来。

陈一鸣又拍拍他的肩,让他坐下:“我在你对面也关了四年……”

书生听罢,惊讶地抬起头来。

陈一鸣望着他笑了:“别装作不认识,每天放风……我们都能见到。”

书生的脸上现出尴尬的笑容:“长官气宇轩昂,8621……不敢想。”

“呵呵……”陈一鸣又笑了,“8621,你不用客气了,我们都是难友。既然都在这儿待过,规矩我们都不陌生。息烽集中营—只许进,不许出。这里被冤枉的人不在少数,可出去的人却寥寥无几,如果没有老天怜悯,怕都要烂死在集中营了。”

书生听着,不禁眼里流出泪来。

陈一鸣走过去,又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