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四海承风

寄舱已万无一失。赛马又当如何?

比起近海航运,赛马实属高风险。尤其竞速赛,快马加鞭,更不可预测。

骑手并赛马损伤,在所难免。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筋断骨折,乃至殒命当场。且赛马金贵无比。即便蓟国号“千乘之国,万马之邦”。训练一匹赛马,亦是千挑万选。耗费精力心血,不可预估。

价高几何,可想而知。

蓟王言道:“赛马保券,除马主支付外,宜当由博资中取其一。”言下之意,赛马风险,由马主并马会共担。赛马早开博戏,虽齐民只可压百钱,然场场下来,积少成多。亦是一笔巨资。

“敢问主公,保费仍百取一乎?”右相耿雍起身奏问。

“百取二。”蓟王言道:“当高于寄舱。”

“喏。”

“保全券,当由何处发放。”右相再问。

“当由赀库开立,再由各署寺签订,出具。市楼、佣兵公会,皆可取用。往来商队,亦可订立保全券书。具体事宜,再议。”蓟王言道。

“喏。”群臣应诺。

保全券,类后世商险。随蓟国商业不断兴盛,应运而生。可以预见,当助推海外商贸,更加繁盛。

不出蓟王所料。既保全赛马,可否保全车驾;既保全寄舱,可否保全整船?

随之而来,保险产业,应运而生。

此与耕一余三,殊途同归。

蓟王终极目标,“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能不能实现,先不论。正如少年时,三墩答阿母言:且,走着看。

即便毕其一生,力所不能及。孤不是还有三百子嗣。百子再生百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要不要再生?

虑及大功未成,蓟王颇为意动。

舍孤一人无妨。奈何三百云霞卫,望穿秋水。如何轻弃之。

不是说“子子孙孙无穷匮”吗?

何必将天下事,皆负一人身。终归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蓟王慎重。

蓟王亲创之体系,正乘风万里,放之四海。

午餐毕,略作小憩。醒锣敲响,朝议再起。

二位国相,逐条通禀。蓟王携群臣,共商议。直至晡时。散朝后,百官鱼贯而出。群臣围拢到郑玄等万石国老身侧,求问国政。尤其保全券之利弊,乃众人心之所牵。

郑玄、卢植等人,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市舶令田骅,亦被反复求问利害得失。群臣拳拳之心,可见一斑。

家马令苏双,虽亦一知半解。然终归是蓟王所创。必于国有利。便先行离去。

车驾入南港,换乘公船,返回楼桑。濩淀水两岸,苜蓿如茵。紫花渐落,残香犹存。堤上牧人,正驱车收割。制备冬储饲料。

想当初,督亢大泽,百里泛滥。蓟王筑堤通渠,于一片白泽中,造督亢新城。彼情彼景,历历在目。每每泛舟,往来王都。睹两岸碧水青禾,水天一色。苏双皆不由感慨万千。

少时刘备,今日蓟王。十里楼桑,千里蓟国。

见船上琉璃传证,上书四字:蓟家马令。白湖水闸,徐徐升起。舟入白湖,于港口停靠。苏双信步登岸,沿十里长街,向蓟王老宅走去。

蓟王陆城侯老宅后院,大马厩二楼,便是家马令官寺。

大马厩,倚墙而建,两侧对开。先为二重,今已增至三重。左侧为家马令署,右侧为大厩令署。先国后家,右上左下。

平日不走正门。后院另阔角门。车马可通行无阻。后院为何不开正门。只因籍田仓封堵也。

苏双之所以着急返回,乃因心牵白龙。

自患眼疾,目不辨物。性情温顺的白龙,整日狂躁嘶鸣。已咬伤踢伤多人。唯寥寥数人可近身。

“白龙如何?”苏双入院,劈头便问。

“白龙无妨。”属吏欲言又止。

“且如实说来。”苏双言道。

“(厩)啬夫常某,奉命驯骑,不慎坠马,伤及右腿。”厩丞连忙补充道:“已送太医寺,当无碍。”话说,为让白龙适应眼疾,苏双命众啬夫驯骑,已连伤多人。

“无事便好。”苏双言道:“白龙眼疾,或是天意,非人力可为。这便作罢,无需强为。”

“喏。”厩丞亦松一口气。

“受伤啬夫,定要妥善安置。不可亏待。”入白龙马间前,苏双又叮嘱道。

“遵命。”厩丞再拜。

登三楼公署。见大秦皇后一行亦在。

苏双趋步近前,肃容行礼:“下臣苏双,叩见皇后。”

“令君,免礼。”自与蓟王定下婚期。大秦皇后鲁琪拉,汉宫仪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言行举止,与汉宫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