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公道不行

董重将信将疑:“君侯何不明言。”

“《传曰》:‘闻疑传疑,闻信传信,而尧舜之道存。’”伏完答曰:“大将军以先帝时,权臣旧事,喻今之甄下。天子焉能不,‘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乎?”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董重脱口而出。无怪伏完使其,于天子当面,言及黄巾之乱。

“然也。”伏完深长一笑。

今汉之所以沦落至此。起因便是黄巾之乱。而黄巾之乱,乃因十常侍专权。董侯所学,皆出太傅杨彪。可想而知,对宦官专权,必深恶痛绝。

须知。曹氏父子,乃宦官之后。出身黄门子弟。伏完耳语相告,董重鹦鹉学舌。将先帝时,十常侍之乱,与今日甄都时局暗合。影射曹氏父子。天子焉能不见疑。

此乃离间计也。

世人皆知,曹嵩乃中常侍,封费亭侯,拜大长秋之曹腾养子。腾卒,嵩嗣。(曹嵩)后为司徒,告宾客曰:“今身为公,乃曹常侍力焉。”足见黄门出身,曹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灵帝时,拜曹嵩为大鸿胪、大司农,掌管财政礼仪,位列九卿。位高权重,因权导利,积财无数。

且自幼耳濡目染。宦官行事,烂熟于胸。待位列上公,与王太师分庭抗礼。于是“交通货赂,威形諠赫”,贪残放滥,过犹不及。

却忘了。宦官之所欲专权,乃因十常侍相为表里,合力将天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如今,二党相争,无人能掌控禁中。天子虽年幼,然身侧不乏名臣宿老,谆谆善诱。更有如车骑大将军董重,献媚于座前。曹太保,明目张胆,毫不遮拦。天子早晚必知也。

甄都宫,承光殿。

太傅杨彪,为天子讲经毕。

天子忽问:“太傅可知,吕镇东,因何起兵。”

“老臣实不知也。”杨彪如实作答。曹吕二人,各为其主。兖徐不和,乃因上公相争。吕布起兵,虽名为报陈王遇刺之仇。然究竟为何,尚无有定论。天子相问,杨彪岂能以道听途说而搪塞之。

“道中何所言?”天子追问,甄下风闻。

“老臣,亦不知也。”杨彪答曰。

“太傅,非不知也。”天子慨叹:“‘私门成党,而公道不行’。”

“陛下慎言。”杨彪肃容下拜。

天子所言,乃出《淮南子·汜论训》:“将相摄威擅势,私门成党,而公道不行。”

谓隔墙有耳。董侯尚未亲政。譬如质帝,“少而聪慧”,“知(梁)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

时,质帝年仅八岁。大将军梁冀遂恶之。乃使人以毒饼弑之。

祸从口出。

董侯这便心领神会。闭口不提,朝政之事。

君臣一时,对坐无言。

待自鸣钟响,时辰已至。太傅这便起身告退。临行前,私语相告:“‘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

董侯对答如流:“‘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蜚不鸣,三年可乎?”杨彪情真意切,舔犊之心。董侯年方十一,羽翼未丰。三年后当可元服亲政。

“三年可矣。”董侯不由泪目。

今汉积重难返。又岂是总角少年,双肩可担。

临乡,蓟王都。环城港内,帆樯如林。

蓟王出征前,临乡又兴大建。扩为横九竖十,九十街衢。

月起十万楼台。蓟王出征满载,重楼高阁,可想而知。四面环渠,千帆竞渡。顺下日渠,过东西水砦,便是北港,“蓟王家港”。蓟人贵北。北城所居,非富即贵。北港气度规模,尤胜南港。唯王家船舶,方能泊入。

蓟国渠,千里流金。临乡城,因水而兴。国都城港相加,足有百万之众。时至今日,已稳坐大汉第一雄城。长安、洛阳、南阳,皆无从比拟。

北都气度,一时无两。

循例。王都所居,皆出爵民。便是南港,亦无例外。凡沿途所见。士农工商,国之石民。皆有爵位傍身。论家国利益捆绑。临乡城首屈一指。

蓟王远征,太后监国。王后携甘后,专治后宫。凡朝会,王太后携王后垂帘。朝会未始,春赐先发。

春腊二赐,各有侧重。皆为半年俸禄。蓟王明以照奸,高薪养廉。吏治清明,冠绝时代。

内政外交,各有权重。内外首屈,自是东境郡县。外交当先,正是海外属地。

安昌、昌黎、朝都、朝黎、三川,五郡,为安北、辽海二郡相夹。二郡乃诸东郡之首尾。先前亦是蓟国屯民重区。扶余四加,高句丽二十万民,已先后向化,皆为蓟人。另有东盖马县“南沃沮属国”、临濊县“北沃沮属国”,及沧海郡“扶余属国”之功勋国民。自苍海、玄菟、临屯三郡,沿半岛珠链,及碣石道,水陆并进,不断内迁。蓟王先万舟并发,运来百万南阳之众,又徙四氏云霞,各十万众。更加四百万客庸入籍,东境因而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