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逸乐私议
唐七不举,蓟王不孕,宋奇不欲。
董侯天子,种出何人。
越发,扑朔迷离。耐人寻味。
蓟国北港。
掖庭令毕岚,钩盾令宋典,自函园阳港,乘公船抵达。
十里函园,守陵编户并客庸游商,计百万之众。阳渠日夜帆满,与蓟国往来频繁。内河船多风小,不能满帆疾行。朝发夕至,力有未逮。然三日之内,足可抵达。以蓟王金乌船宫为例。凡蓟国机关轮船,皆为水上馆舍。衣食住行,坐卧起居,皆便利。
沿途无需停靠,两地直达。
先前往来,多是商客两用。后四式白波,助商客分行。除洛阳外。通邑大都皆与蓟都临乡,有客船定期往来。虽天下三分,然水陆通达,尤胜先前。
见临乡京华,不下洛阳。毕、宋二人,一时万千感慨。
“堤上何人?”毕岚忽觉眼熟。
宋典定睛俯瞰,不禁脱口而出:“赵常侍。”
“正是。”毕岚幡然醒悟。来迎之人,竟是先帝阿母,中常侍赵忠。回忆宫中诸事,尤其先帝崩后,前后三帝即位,黄门屡遭屠戮。中常侍,死于非命,凋亡殆尽,所剩无几。不料时过境迁,竟在蓟国相遇。
“见过赵常侍。”三人相见,毕、宋先礼。
“二位常侍,无恙乎?”赵忠亦目露坦诚。
南橘北枳。宦官似亦如此。
车驾绕行北郭,入门下署鸾栖馆。
后院重楼高阁,迭石错落;曲径通幽,精舍环抱。
见二人,一路挑帘窥探。
赵忠笑问:“比平乐馆如何?”
“远甚平乐。”宋典答曰。
“鸾栖馆,乃王上为百官所建。”赵忠如数家珍:“正如平乐。”
“蓟国三食君俸,我等亦知也。”宋典慨叹。
车驾止步。精舍名曰:逸乐。俗称,逸乐舍。
“处逸乐而欲不放,居贫苦而志不倦”。便是名之真意也。
时谓“置酒高会”,又谓“高朋满座”。先堆土成丘,再立舍其上。广置花木,曲水环流。阶梯顺下,泊车山门。匠心独运,精益求精。一座精舍,便是一处山水美景。
窥一斑而知全豹。蓟王苦心孤诣,非为养尊处优。乃为高薪养廉,居高养志也。
琉璃画壁,移门轻启。
但见二人,背手而立。
闻声回身,正是甘泉卫尉何苗、永乐太仆封谞。
硕果仅存十常侍,舍中相聚。知赵忠、封谞设宴相迎,乃出王太后之命。毕、宋二人,感激不尽。何苗自身逢大难,性情大变。言行举止,越发阴柔妩媚。举手投足,与内官颇多相合。
五人落座,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毕、宋二人,累日心忧,一扫而空。
席间必言,先帝神应。
宋典无辜牵连,且又旁观者清。必有此问:“董侯,真乃太皇所生?”
事已至此,隐瞒无用。且舍中内外,又无外人。永乐太仆封谞,这便实言相告:“然也。”
“种出何人?”宋典追问。
“未可知也。”永乐太仆封谞答曰:“时皆以为,乃永巷良工唐七。后闻其人天宦。”
宋典惊问:“莫非,太皇亦知唐七。”
“然也。”封谞言道:“太皇醉卧受辱,本不知何人所为。后查良工名籍,方知唐七有异。且已被灭口。”
彼时,十常侍各为其主,各怀鬼胎。今日,齐聚一堂,毕岚这便道破:“唐七为我所擒。被徐奉灭口。”
“竟有此事。”封谞亦惊。
毕岚苦笑言道:“永乐署灾,先帝命我修缮。趁太皇醉卧,大长秋命我暗送太仓,为人折桂。”
此言一出,即惊四座。
封谞急忙追问:“何人辱之?”
毕岚模棱两可:“或是,扶风宋元异。”
赵忠深看毕岚:“先帝宋皇后之兄,濦强侯宋奇。”
“嘶——”封谞日夜守护永乐宫,寸步不离。唯恐丑事外泄,隐秘窥破。故对洛阳诸事,知之甚少。便是张让、赵忠,亦多有风闻。舍中五人,唯封谞,后知后觉。
赵忠追问:“何言两可?”
毕岚便将其中隐情,娓娓道来:“时宋元异,托名侯殷,往来太仓。然从未与,贵人合欢……”
“既如此,何以舍梁冀金山,却不与太皇,一夕之欢。”赵忠不解发问。
“此中有诈。”封谞毕竟亲眼所见:“太皇醒时,精泄不止,因而有孕。岂无行欢?”
那日毕岚心怀嫉恨。故意未命心腹,为董太皇善后。刻意为之,欲陷董太皇于羞愤。故董太皇当晚,是否与人合欢,彼时毕岚并不知晓。
今日方知,确有其实。换言之。毕岚暗送董太皇上蟾宫,当夜必有人,与之合欢。
“如此说来,必是宋奇无疑。”赵忠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