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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中念初中的日子里,秦昭昭和同桌的女生谭晓燕渐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开学第一天,她们互相介绍自己。谭晓燕很喜欢秦昭昭的名字:“真好听,又特别,不像我的名字那么普通。”
秦昭昭的名字是她爸爸特意翻字典替她取的,秦爸爸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替独生女儿取名字时却一定要取一个有文化气息的名字。俗气的艳啊玲啊珍啊琴啊一律不用。最初看中了一个“曦”字,秦妈妈说太难写了不要;然后又看中了一个“彧”字,秦妈妈估计这个字没几个人会认识,到时名字都让人叫不出来也不要。最后秦爸爸无意中翻到“昭昭”这个词,琅琅上口,简单好写,又有明亮光明的好寓意。给秦妈妈看了也说好,就这样意见一致地把女儿名字定下来了。
和秦昭昭一样,谭晓燕也是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她父母工作的工厂叫红旗柴油机厂,简称红机厂,厂址和家属区在西郊一带,也是一个城乡结合部。因为两个人的家庭背景生长环境都差不多,所以在一起相处得格外融洽投机。所谓“龙交龙凤交凤,老鼠交的朋友会打洞”,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出身背景环境相似的人,更容易成为朋友。
她们班上家庭条件最好的是一位名叫钟娜的女生。她父母都是市中医院的医生,三房一厅的新房子装修得漂漂亮亮,一家三口住得舒舒服服。钟娜热情好客,常带班上的女生去她家玩。秦昭昭去过一次,一进门眼睛都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宽敞干净明亮,洁白的地板砖一尘不染。客厅里的大彩电旁还摆着一台当时很稀罕的录像机,钟娜放录相带给她们看,茶几上两盘堆得满满的糖果点心由着她们吃。
钟娜虽然如此热情,但是去过她家一次后的女生几乎都不愿意再去第二次。因为当时大多数学生家庭的条件都很一般,她家偏偏那么好,两厢一比较,让人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去过钟娜家后,秦昭昭再看自家住的房子更觉狭窄阴暗了。虽然这时她家的住房条件已经有所改善。
紧挨着她家隔壁的邻居前两年搬离了长机,邻家同样格局大小的家属房被秦爸爸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占了,家里的住房面积因为扩大了一倍。秦爸爸把邻家那套总面积十七平方米的两间屋子打通成为一个大间,他和妻子搬进去住。而原本他们住的那个十平方米里间就腾出来给了秦昭昭住,外面那个七平方米的小屋则成了客厅兼餐厅,算是住得宽敞多了。可是房子实在太老太旧,这排平房据说是建厂那几年盖的,现在都快三十年了。不但墙脚根处滋生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屋顶盖着的青瓦隙中居然也有长出的青草,让人由衷感慨草籽的顽强生命力,瓦缝里都会发芽生长。三十年的房子已经老了,一下大雨经常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漏雨,得拿盆或桶接着。若赶上没有人在家,漏湿了床单或被子,就只能烧开水灌上一把暖壶焐干淋湿的地方。
谭晓燕家里的居住条件也不好,她家住着红机厂的一幢筒子楼,每层楼长长的楼道两旁分别住着十几户人家,过道上摆满了各家的零碎杂物。楼梯口那个位置最宽敞处,俨然摆着某户人家为老母亲准备好的一口寿材。谭晓燕小时候压根就不敢一个人走楼梯,看到那口棺材她就害怕。有那么一阵她甚至天天盼着邻居家的老奶奶快点死,好让棺材陪着她入土为安,不要再留在楼梯口吓唬她了。结果后来却实施火葬规定,老奶奶去世后送去火葬场烧成一撮灰,棺材算是白预备了,还没处处理,依然搁在大楼的通道里。
去过钟娜家后,谭晓燕特别郁闷:“钟娜她们家怎么住得这么好呀!我要是能跟她换一下就好了。就不用每天进进出出都看到那口棺材了。”
秦昭昭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羡慕,像小时候羡慕乔穆的爸爸是厂长、左志兵的爸爸是供销科的干部那样,又羡慕起钟娜的父母是医生,可以让她生活得那么好。真的呢,如果可以跟她换一下该多好哇。
可是再怎么羡慕也没有用,人家的是人家的,永远不可能跟她们换。
红机厂这一年也同样不行了,谭晓燕的妈妈先下了岗。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再想找份工作不容易,连番碰壁后,干脆改装一辆三轮车在二中校门口旁边的小巷里摆摊卖麻辣烫。既有各种麻辣串小食,也能煮汤粉面之类的,方便女儿中午过来吃午饭。她的主顾也大都是中午从二中学校溜出来吃午饭的学生们,一天下来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至少每个月除去开支外还是小有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