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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在乔家人最开心最高兴的一天,厄运如此阴险地潜近。如一柄偷袭的利刃,蓦然挥出,以锐利的刀锋和彻骨的痛楚终结了他们的幸福与快乐。

  小城风俗,请客摆酒除了中午的正宴外,晚上也还要摆上几桌。因为一些相熟的亲戚朋友下午会留下玩一玩,搓搓麻将打打扑克牌什么的,吃完晚饭再回家。所以乔家晚上在米兰大酒店还有几桌宾客,吃吃喝喝到快九点才结束。因为太高兴的缘故,席间乔伟雄多喝了几杯酒。结果开车回家途中出了事,车子失控撞上护栏,在马路上翻成了滚地葫芦。乔伟雄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宣告不治,穆兰则重伤昏迷,尚未脱离危险期。

  乔穆当晚侥幸没有和父母同车回家。他骑着单车送凌明敏去了,把她送到家后在她家坐了很久,快十点了才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电话铃响,他还以为是凌明敏打来关心他是否安全到家,鞋顾不上换灯也顾不上开就满心甜蜜地扑过去接听。电话里却是他姐夫方正军气急败坏的声音:“乔穆,你上哪去了?打这么多个电话也没有人接。马上到市医院来,爸和你妈出车祸了。”

  仿佛晴好天空中蓦地炸响一声轰雷,毫无思想准备的乔穆一下就懵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扔掉电话就往门外冲。下楼梯时因为太过急切慌乱,一脚踏空,剩下的几阶是滚下去的。他也不觉得痛,爬起来继续冲,一路不停地冲进市医院。他赶到的时候,乔伟雄的遗体正好从急救室里推出来,乔叶掀开白布一看就满脸是泪地瘫在丈夫怀中。

  眼前的一幕让乔穆如遭雷击。他十八岁的单纯年纪以及十八年来的顺利人生,让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猝然降临的噩耗。痛苦像强大的电流瞬间袭来,灼伤他的五肺六腑。梦游般地睁大眼睛,他看着父亲的遗体脚步踉跄地连连后退,脸色惨白,眸中盛满恐惧与痛楚,嘴里喃喃念道:“不……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一开始声音很轻,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是在声嘶力竭地吼:“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极力的否认,他希望自己是在一个噩梦中,希望能有人来告诉他只是在做梦。他的姐姐乔叶却冲过来指着他厉声大喝:“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你摆什么升学酒,爸就不会酒后驾车出了车祸。现在他死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乔穆在姐姐的指责声中浑身颤抖,泪水奔涌。十八年来他一直光明无比的人生,在这个夏日的夜晚陷入了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

  乔伟雄的遗体在医院太平间停放一夜后,次日清晨被乔叶夫妇送往殡仪馆火化,丧事将也在殡仪馆举行。乔穆没有和姐姐一起护送父亲的灵柩,因为他的母亲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穆兰的伤势尚未脱离危险期,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他不能不守着。倘若有什么万一,总不能让母亲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就孤零零地走了。

  他抽不开身,乔叶一脸漠然的无所谓:“你就守着你妈吧,我爸的后事我自会料理。”

  护送父亲的遗体离开后,乔叶再没有回过医院。甚至电话也没有一个。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继母她完全漠不关心。乔穆独自守在医院,医生想找家属谈谈病人的情况和治疗方案,看着一脸稚气满面泪痕的少年犹豫半晌:“你家没有其他大人了吗?”

  天亮后乔穆给上海的外婆家打了电话。差不多哭了一整夜的他在听到外婆慈祥的声音时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边哭边说,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端突然咚的一声,外婆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舅妈接过电话好一通数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爸妈出车祸的事怎么能直接对外婆说呢,她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糟了,现在得赶紧送她上医院。”

  乔穆整颗心都灰了。爸爸死了,妈妈的情况也很危险,现在连外婆都要送医院抢救。都是他不好,他怎么那么傻,直接就对外婆说这样的坏消息。的确,老人家的身体如何能经受这样强烈的刺激?应该要先找舅舅或舅妈听电话。可是他独自守在医院,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亲人,电话接通后一听到外婆的声音就崩溃了,哭着把所有一切都毫无遮挡地全说了。

  乔穆一个电话让上海的外婆家也乱成一团。外婆因为受到强烈刺激突发脑溢血,舅舅舅妈都守在医院,要等外婆的情况稳定了舅舅才能抽空赶来小城。在舅舅没来之前,再怎么痛苦无助,乔穆也只能自己咬牙挺住。医生的问询,他含着泪摇头:“没有,我舅舅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