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老街面馆
退行?那其实还是不必。即便马大犇对木言几的手艺心存疑虑,却也没想过要他退行这种事。于是马大犇笑了笑说:“那今后你就随时叫我,只不过我还在上学,应该只有周末才行。”木言几伸出手,以示友好地和马大犇握手,然后说道:“好,学习要紧,那就周末。”
这是两人认识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握手。马大犇感到木言几的手掌粗糙,但却非常有力。木言几这番握手,意味着虽然年长许多,但却并没有把马大犇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这让马大犇感到非常高兴。
木言几回到自己和武先生住的青砖房后,恰好是中午。饿了一个晚上连早餐都没吃,于是木言几在家里翻找着能吃的东西,可找了很久却只找到几根生的大白萝卜。而家里基本上都是武先生做饭,虽然木言几也会炒几个菜,但他却懒得做了。
木言几去到武先生的房间敲门,发现并不在家,也没给自己留下什么纸条,心想这老太太大概是不知道跟谁一起跳舞或是打麻将去了。因为武先生在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乐观豁达的女性,来了本地后,人缘极佳,加上平日里也常常帮助街坊们,大家虽然心里知道她是个高人,却没把她看得高高在上。她很平易近人,大家都喜欢。
木言几将米缸的盖子盖好,打算去街上随便吃点什么东西。这条老街上餐馆不少,绝大多数木言几也都光顾过。可正因为选择多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他有一则信条: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那就吃面。
在本地,面食是每个人的生活必需品。许多人的一天,就是从一碗冒着油辣子星的麻辣小面开始。而这附近面馆也不少,论味道好吃,木言几却只认一家。
于是当他走到这家面馆,径直入内坐下,然后对厨房正在打料的一个女人说道:“春香姐,三两麻辣小面,要干溜的。”
“干溜”是面食的一种打料方式。在本地,主要是汤面和干面,这里的“干溜”就是类似于干拌面的形式。将煮熟的面条直接在不加汤的调料里尽可能混合,让每一根面条都沾上调料的味道。这种面吃上去能让混合了辣椒汁的面在嘴里释放出香浓的气息,这种感觉是直接从喉咙和舌头经过大脑反馈给自己的鼻子,香美可口,味道十足,让人意犹未尽。
而这个被木言几称之为“春香姐”的女人,正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也是这条街的老街坊,赵春香。她的父母都不是本地人,是在大革命时期才举家搬来了本地。而赵春香别看是个女人,却从小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男人婆。到了她上学的时候,大革命已经结束了。全国的学校也回到了正轨上,可赵春香却似乎从小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不爱学习,只喜欢跟着男孩子一起玩泥巴,掏鸟窝,几乎任何一个小男孩干过的坏事,这妞都干过。
于是上完中学,家里本想着让她能混个高中文凭,将来托托关系进个工厂什么的,她却死活都不继续念书了。好在赵春香是老家也是一个以面食出名的北方城市,于是她爸爸教她学习怎么做出一碗可口的面。赵春香尽管上学是赶鸭子的,但对于煮面,却有着出奇高的天份。她不但将父亲的手艺全都学了过来,还开始钻研本地的饮食习惯,从而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开了这家面馆。
卖的同样都是麻辣小面,但赵春香家的,却就是比别的地方味道好。
而这家面馆的名字,也起得稍微有点大。门头的匾额上从右到左用金粉墨写着“食为天”三个大字,在下边却还有一排小字,写着“麻辣小面国际连锁店总店”。因为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开分店,分店再继续开分店,让这手麻辣小面的绝活传向世界。
梦想当然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有点残酷。她这家店在老街开了十多年了,却没有任何分店。只有那看上去很霸气的匾额在向整条街的街坊们宣告:我赵春香的食为天,才是本老街面食一姐!
赵春香看是木言几来了,于是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舀了一碗汤放到木言几的跟前,对他说道:“我说木言几啊,都是一起长大的老街坊,你能不能别再叫我春香姐了,我比你还小好几岁呢,你也不怕折我寿!”
虽然是训斥,但赵春香的脸上却含着笑意。不难看出,她和木言几彼此很熟。木言几笑呵呵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还搅动着舌头把碗里的东西也吃进了嘴里。这道汤也算是“食为天”的特色,大多数卖干溜面的面馆,所准备的例汤大多是猪骨汤洒点葱花,但赵春香却是用豆芽和海带头熬的大骨汤,豆芽有种植物的香气,海带头不但便宜还提鲜,每次木言几来,都要喝上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