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5页)

她那时候在病中,深潭的话题太过沉重,江承函将发着烧还赤脚的美人抱到一边的凳子上坐着,“今日路过神祠,见树上结的果已经成熟了,就叫汀墨摘了回来,准备放进库里收着。”

她一听,两眼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珠里,左边写着好香,右边写着想要。

江承函在原地沉默一会,半晌,他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又被上面的温度烫得直皱眉,放弃了和楚明姣好声好气商量,直接开出条件:“三个月不碰潮澜河的冰饮,做得到吗?”

楚明姣当即撇嘴,正要说自己也能找到,就听他淡淡地将后路封死了:“荒芜果生长条件有限,整个山海界,就这几颗。”

她新研究的香丸,正差一味主香。

眼神转了几圈,楚二姑娘最终可耻地屈服了。

但她得了新鲜的东西,兴致大好,当即叫汀白将果子捧着洗干净了铺在床上,她用指头这戳一下,那戳一下,顶着火烧云般的脸蛋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沉迷地吸一口香气。

江承函架着张小桌,在床前处理奏折,见她久久没有歇息的意思,不由撂笔,起身将床幔挂上,将她的新玩具一一拾起来,丢进灵戒里,再将灵戒推进二姑娘的无名指,最后抬眼问:“还睡不睡了?”

楚明姣睁着眼睛看他。

江承函忍了忍,说:“姣姣,明天你若是好不了,后面为期十三天的三界比试,你就都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外出。”

意思就是:他们管不住你,我亲自来。

楚明姣不可置信地瞪他,但这时候瞪他也没用。她又想为自己说几句话,却见冰清玉洁的神主殿下垂着乌黑的睫压下来,在她唇边轻轻碰了一下:“我就想要你好好的……听话点?”

二姑娘摸着被他唇瓣碰过的地方,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她晕晕乎乎地看看他,半晌,拉着被子将头整个蒙起来。

终于安安静静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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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姣回神,她定定地盯着水面看,半晌,转动着灵戒,在里面找了半天。

荒芜果太香了,她在拿到后的第二天就用掉了两个做香料,得亏她对这种东西都是一时新鲜,试过之后就不惦记了,如今剩下那五颗,都还在灵戒里堆着。

宋玢叫了她一声,仔细观察她的脸色,道:“神物都不知变通,天青画也这样,你没事吧?”

天青画对这种单方面的定义十分不满,卷轴又自己展开,被宋玢投来警告的眼神。

楚明姣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一方面痛恨这种默默的,一声不吭的付出,痛恨江承函永远分不清轻重的忍让和宽纵,这让她觉得比死了还难受,一方面却觉得身边所有人,包括自己,其实都是一样的。

楚南浔瞒着宋茜榆,自己剑心破碎的事,也瞒着父亲,瞒着兄长,瞒着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宋玢。

神与人,在报喜不报忧这件事上,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宋玢直接转移话题:“等会见了那些老头,你打算怎么说?来之前,苏韫玉已经跟我骂过了,说好的歹的,甭管是低声下气还是威逼利诱,他都试过了,那群老头活得过久,那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其实我也没谱。”楚明姣睫毛动了动,说:“说服人,还是说服陌生人,真正能说的道理能有几条?别说他们听得不耐烦,我这个说的,都觉得腻了。可是没有办法啊,一想到再争取一次,说不定能让我们多一分力量,再腻我也说,说几遍都行。”

这话由她来说,宋玢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摇摇头:“看看深潭把我们楚家二公主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楚明姣斜他一眼:“昔日纵情声色的宋三公子,不也揽了担子,去当大祭司了?”

互相刺过几句后,两人都笑起来,像小时候那样咯咯地笑,笑着笑着,眼睛又有点发酸。

怎么因为这个深潭,好像身边每一个人都踏上了自己从前最不喜欢的一条路。

笑过之后,宋玢起来撑竹竿去了,楚明姣坐在竹筏尾巴边,曲着膝,双手搭在膝头上,衣服和裤子边缘都垂在竹筏上,有一点点荡到湖面,被喊不出名字的小鱼追了一路。

她将手放进湖面,泼着水玩。

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天青画刚才说的那些话。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

宋玢终于将杆子一撑,指着岸边大声喊:“到岸了,我先跳,你在后面跟上。”

说着,他借着竹竿的力,自己矫健地跳到岸边,朝楚明姣招手示意,但见她突然站起来,脸色煞白白的,整个人有种深重的迷茫感。

宋玢愣了下,才要问她怎么了,突然见她捏着拳,对自己吐出句“抱歉”的口型,闷声一跃,跳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