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佛图(第2/2页)

价码就在这里,长安需不需要牺牲掉这些,来换取一个王氏旁支子弟来占取一个六部名额?

如果不能妥善安排王俭,那么长安面对的是一个门阀板结的司州势力,和一个集募兵、统兵于一手的镇东将军,其结果可能还不如由皇后掌握行台。

魏钰庭沉思片刻后,也劝谏道:“王氏若于皇后麾下,尚可中立摇摆。若脱离皇后麾下,则必与皇权相争。臣以为,还是暂缓联姻为好。”

每次觉得坏透了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最坏的,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一个折中。

卢霑眼里不揉沙子,听完依旧皱眉道:“中书此言诚是为国,只是如此,荆州王谦必然会作壁上观,我等并无力量逼迫皇后撤离行台啊。”

其实若说无力逼迫,倒也不一定。长安以及西北仍有皇帝军队的力量,如果能联合并州、冀州出兵发难,未必不能一较高下。但皇帝既然选择祭祀汾水,重修桓公渎,就是想坐下来,重新分配利益,来解释为什么一个人该得两斤大米一斤面,而完全不需要通过“造反有理”来解决。一旦涉及到用兵层面,那大家都将面临一斤大米白面都没有的局面,自然是挥刀相向,同时也浪费了一举攻克楚国的战机。

“若说全无力量,到也不一定。”徐宁此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法,或可一试。”

元澈示意让徐宁继续。

徐宁道:“世族平衡陛下或许难以插手,但百姓户籍未必不能做些文章。臣曾听闻玄能法师与陛下颇有缘法,且其人在司州也曾布施恩慈,讲经论法,门徒众多。与其置此力虚散,何不化为国用?臣以为可在州郡下设立僧曹,立僧祇户。”

“去年司州大旱,郡府救济不及,理应责问。不若借此机会设立僧曹,有能岁输谷六十斛入僧曹者,即为僧祇户,粟为僧祇粟。丰年众人积粮于都仓,供奉僧众,广播教化,至于俭岁,则赈给饥民,不取分利。此制可设于全国,不仅限于司州。据臣所知,贫民与世族供奉释家本就不少,不如立法规范,也是国民两便。若司州反对,则不容于时流。若司州同意,则陛下可令玄能派遣僧侣下至郡县,所掌民力,也甚为可观啊。”

魏钰庭听罢,却当即出列道:“陛下,此法虽可破司州之局,然长远来看却十分不利。天下多虞,王役尤甚,若立僧祇户,或有百姓世族假慕沙门,以避徭役,使趋利者猥滥。如此抬高沙门,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

徐宁则道:“中书,卑职所言也是权宜之计,待来日自然废之。如若不然,陛下祭祀汾水如何成行?即便成行,待祭祀后也无力驻留行台,不过见所见去罢了。”

魏钰庭不好说什么,只拱手道:“既如此,请陛下圣断吧。”

此行是祭祀汾水,适当引入宗教,也是给君主自身的合法性披上一层光亮的外衣,增加天赋君权的神圣性。

然而元澈手中却捻动着金蝉子,脑海中则是曾经的噩梦,思索良久后才道:“可以暂行此法,若多弊端,废除即可。玄能法师乃德高望重之人,统御诸僧,也都洁身清欲,颇有操尚。若能使其执掌僧曹,想必也能布善广仁。朕任用卿等,也是此意。”

魏钰庭听罢却不免有些语噎,同时也有些担忧。他们执掌权力,所以便应布善广仁,为人臣之表?隐藏在寒门清流背后的种种力量与身边的两位寒门巨擘、包括自己都在告诉他自己,这太过理想。仁慈与道德的来源是对世道的责任感,而绝非权力。

“此外还有一事。”元澈指了指最后一道奏疏,“镇东将军请求为朕出使兖州,封禅泰山,不知众卿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