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8章 活着

说来也巧,张重这次抽到的新书恰巧跟现实主义有关。刚才杨凤霞说到卡莱尔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

《活着》,这是张重抽到的第二本余华的书,也是余华的代表作之一。人们往往会将这部作品归纳在现实主义之中,不过跟传统的现实主义,乃至后来的伤痕文学以及反思文学甚至是改革文学不同的是,这本新现实主义小说从当前现实景况出发,冷静客观地剖析社会现状,塑造生活在人们中间的普通人。

作家也不再以启蒙者地身份俯瞰人世,而是以一种平视的角度把自己融入平民的生存空间,表现出对生活在社会底层人们的同情和关爱。

当然,在《活着》当中,很难看到作者余华对主角福贵的关爱和同情。

零介入的叙事手段,让整部作品拥有着完美的第三视角,而发生在福贵身上的自始至终似乎都是悲剧。

虽然都是余华的作品,表现的主题也有些类似,但是《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却是两本完全不同的作品。

在《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的悲剧像是一条涓涓小河,缓缓流淌,除了最后的高潮,似乎整本书的波澜并不明显。

读者在体会许三观的悲剧时,除了淡淡的无奈之外,很少会有沉重的冲击。

但是《活着》却不同,读这本书就像是坐在一叶漂浮于惊涛骇浪之中的扁舟一样,浪头一阵一阵地扑过来,让置身其上的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很多人在读第一遍的时候都来不及去品味这本书深处的意义,完全被余华牵着鼻子走,在一波又一波的悲剧中愤怒、感慨。

张重第一次读《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果把悲剧比作从天而降的刀片,那么余华在这本书中抛出来的刀片之密集程度,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主角富贵原本是旧时代一个地主家的儿子,衣食无忧。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天天混赌坊青楼,甚至还会骑着身材魁梧的妓女招摇过市,顺便羞辱一下他的岳父。

后来赌坊有人设计把他的家产骗光了。

悲剧也是从这时候开始。

随后这本书似乎就成为了一个死亡流水账。

福贵的父亲先死,在村头茅坑拉屎的时候掉进去溺死了。

后来福贵为了给母亲看病去请郎中,被国军拉了壮丁,再回家时,母亲死了,女儿凤霞大病一场成了聋哑人。

接着他儿子有庆给县长夫人鲜血的时候被抽血抽死了。

女儿凤霞嫁了人,却死在了生产的床上。

老婆家珍病死了。

女婿二喜干活的时候,被砸死了。

孙子苦根吃豆子撑死了。

……

余华认为,苦难和重复是一对孪生兄弟。

《许三观卖血记》中,重复的是一段一段语言和后面的几段卖血情节。

而在《活着》中,重复的却是死亡。

张重一度认为余华把这本书写成这样,就是为了赚取眼泪……

飞机经过一阵气流,有一些颠簸,这阵颠簸将张重的思绪从《活着》中抽回。

新书他已经写了几万字,估计再有个一两天就能完稿。

他准备在八月份发售这本新书,至于他一直构思的那本原创侦探小说,可能要延后到九月份了。

……

访问团到纽约的时候,《文学消息报》派来接他们的人举着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醒目的华夏文字:热烈欢迎华夏作协代表团来到纽约。

来往的人不管是认识华夏字还是不认识华夏字的,都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毕竟这牌子也太大太醒目了。

张重他们远远地就能看到牌子。

杨凤霞边走边笑道,“这《文学消息报》的作风挺高调的啊。”

“不算高调了,至少他们只写了华夏语标语,如果真高调的话,可能其他各种语言也会出现。”

张重的话还没落音,原先华夏语牌子旁边又竖起了另外一个牌子,上面是一条英语欢迎语,跟华夏语那条意思一样。

这还没完,英语牌子刚升起来,又一条法语牌子升了起来。

啪啪啪。

张重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看到张重吃瘪的表情,杨凤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像是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似的,配合得还挺好。”

张重摇了摇头,“走吧,去见一见咱们这些高调的朋友们。”

机场里面不仅仅只有《文学消息报》的人,还有一群穿着黑衣的大汉一直护在旁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他们是张重请的安全团队,在张重之前先来了纽约。

带了保镖的事情,他提前跟杨凤霞知会过,所以杨凤霞注意到这些人之后,还笑道,“别的不说,跟你出行,至少安全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