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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在容槽里的躯体被推进灌注实验室,罗宾斯上校对威尔逊中尉说:“就是它了。”
“就是它了,”威尔逊附和道,走到暂时用来展示躯体生命特征的显示器前,“上校,当过父亲吗?”
“没有,”罗宾斯说,“我的个人取向不往那头走。”
“好吧,”威尔逊说,“这是最接近那一刻的情形了。”
育成实验室通常会有最多十六名特种部队士兵一起接受意识灌注,这些士兵同时激活和受训,在训练中培养团队协调性,降低激活时拥有完整意识但没有任何表观记忆所产生的困惑感。但今天这里只有一名士兵,他将容纳查尔斯·布廷的意识。
两百多年前,初生的殖民地联盟在一场保卫战中遭受了重大挫折——当时被毁灭而又重建的殖民星球被命名为凤凰星——意识到未经改造的人类士兵无法完成任务。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是软弱的。那些年,人类史书记载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几场败仗,其中屡被提及的例子就是阿姆斯特朗战役:我们扭转了败局,但是代价惨重。那次的敌人,所有的敌人,都太快,太无情,太残酷,太多。人类科技并不落后,所持武器也不亚于绝大多数敌手的,但决定性的武器还是扣动扳机的战士。
初期的改造相对简单:增加速度、耐久性、肌肉体积和力量。但是,早期的基因工程师在玻璃器皿里改造人类却有实践和伦理的双重约束,必须苦苦煎熬十八年左右,得等待受到改造的人类拥有足够的体魄和头脑去打仗。殖民防卫军懊恼地发现,很多经过较少(相对而言)基因改造的人类得知自己是天生炮灰时并不特别开心,拒绝踏上战场,无论怎么灌输宣传都不管用。未经改造的人类也同样心生反感,因为这种行径怎么琢磨怎么像是宣传优生学的人类政府,而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哪个热衷于优生学的政府向星际空间拓展过。
基因改造士兵的最初尝试害得殖民联盟在政治上险些招致灭顶之灾,殖民联盟只是勉强存活下来。若不是阿姆斯特朗战役让各个殖民地看清了他们正在对抗一个什么样的宇宙,联盟恐怕早已解体,人类殖民地落得互相竞争,而不是协力对抗他们遇到的各个智慧种族。
拯救联盟的还有几乎同时出现的两项关键技术发明:一是在几个月内将人类躯体强制培育到成人大小;二是意识传送系统,能把一个人的人格和记忆传递到另一颗大脑内,前提是两颗大脑来自相同的基因,传送前用一系列程序在新大脑内培育出必要的生物电通道。两项新技术使得殖民地联盟可以转而开发一个巨大的兵源:老人,很多宁可接受军营生活也不愿老死的老人。另外还有个好处,老人不管怎么死,都不会导致大量健康年轻人被外星武器断送性命,从而造成断代性人口灾难。
有了这么广阔的新兵源,殖民防卫军忽然有了挑选成员的自由。防卫军不再要求殖民者服兵役,殖民者得以专注于开发新星球,按照所在地的承载能力尽量繁衍后代;同时消除了导致殖民者和政府之间政治紧张气氛的关键因素。既然殖民地的年轻人不必被迫抛下家人,死在几万亿英里之外的战场上,殖民者也就不再关注基因改造士兵的伦理问题,特别是那些士兵还是志愿参战的。
防卫军没有求殖民者志愿参军,而是在人类母星地球的居民中挑选新兵。地球有几十亿人口,实际上,这个数量比所有殖民地加起来还多。兵源数量广阔极了,乃至于防卫军可以缩减范围,从最富裕和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征召新兵,这些国家的经济环境使得国民能活到晚年,而社会蓝图导致了两方面的过度强调:一方面是对年轻的渴求;另一方面是全民对衰老和死亡都有严重的心理恐惧。这些老人被所属社会塑造成了防卫军最佳也是最渴望的新兵;防卫军很快发现他们甚至会在不甚了解兵役具体内容的情况下参军——不过话又说回来,报名者知道得越少,新兵就召得越多。新兵以为在防卫军服兵役和在地球上服兵役差不多。防卫军乐于保持这种误解。
事实证明,征召工业化国家的老人这条路异常成功,为了保护兵源,殖民地联盟禁止这些国家向外星殖民,只从经济和社会问题促使年轻人希望尽快逃跑的那些国家挑选殖民者。划分士兵和殖民者的来源后,殖民地联盟在两个领域内都获得了良好的结果。
征召老人当兵给防卫军带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难题,很多新兵在服役前就不幸辞世,成为心脏病、中风与过多食用芝士汉堡、芝士蛋糕和芝士条的受害者。防卫军一直在采集志愿者的DNA样本,最后发现手头积累了大量不知如何处理的人类基因组。另一方面,防卫军发现他们不仅希望而且有必要继续用士兵躯体模型做试验,这样既能改进设计,又不想影响部队已经具备的战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