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闪击(三)
夜色,笼罩着夕阳山。
静谧星空下,一个个山头,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座集体喷发的火山。爆炸的光芒和燃烧的火焰,如同红色的岩浆染红了天际。黑色的滚滚浓烟,融入夜色之中,弥漫着,纵横交错的能量炮光,如同被厚纱笼罩的蜡烛,在其中闪烁。
延绵十余公里的战线上,每一个山头,都被削掉了好几米。阵地前后的树木,早没有幸存的了。焦黑的土地上,到处都燃烧的树干和枯枝烂叶。四周的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和残骸燃烧时刺鼻的焦臭味道。
激烈的交火声惊天动地,连绵不绝,仿佛永远也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进攻的西约士兵,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冲向山头,而山头阵地上的斐盟士兵,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击退敌人的进攻了。
双方的机甲在阵地前激烈厮杀,士兵在战壕内外互相射击。后方的炮火,在天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世界末日的流星群,一遍又一遍覆盖着阵地前后。在这恐怖的炮击中,整个山头,就如同开水般翻滚沸腾。
到处都是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整个阵地,破碎的机甲残骸,在地面上燃烧着,火光舔卷着,映在周围拼死战斗的双方机甲和士兵身上,忽明忽暗。
一辆斐扬机甲死死抱住了一辆苏斯机甲,双方在地上翻滚着,互相厮打;一辆重型杰彭机甲用强大的火力清扫着前面的一切,直到它被两辆奋不顾身的【太行】机甲掀倒在地。
在他们的身旁,双方前仆后继地冲向彼此。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就填上去。阵地被占领,马上就有队伍反攻回来。
除了战斗,人们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别的念头。
攻击,抵抗,反击,活下来或死去。
时间的概念,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已经消失了,这里只有鲜血,只有无休止的杀戮。
凌晨四点,当夕阳山主阵地上一名杰彭士兵在冲锋时被能量弹击中了头颅,直直的向着山坡倒下时,西约军,撤退了。
潮水般的机甲和士兵,从漫长防线的一个个山头阵地退向西面。
杰彭士兵僵硬的身躯,飞溅的脑浆鲜血,和潮水般撤退的部队,形成了一种凝固和流动相对比暴力美学画面。
当失去生命的躯体,终于失去了微妙的平衡,重重砸落在尘土中时,夕阳山一线,渐次平静下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炮声,在天际消散。残骸和树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就密密麻麻地堆积在阵地上。数量之多,几乎让人没有插足之地。一个个山头,就像是一个个寂静的坟地。
这是西约的第十三次全面攻击。结果,依然是不得寸进!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前线指挥官却不得不停止进攻。毕竟,再狂热的士兵也不是铁打的。从准备到发动,再到这夕阳山下,西约突前的攻击部队早已经精疲力竭。即便是轮番进攻,到这个时候,也有些无以为继。
这不是在苏斯,也不是在杰彭。
夕阳山盆地西部,到处都是抵抗的查克纳部队,到处都是满眼仇恨的查克纳人。再加上查克纳经营许久的七星和秀水河两大重镇还没能攻克,集团军能够分配到夕阳山的兵力,就只有这些。
在斐盟部队在这次攻击中展示了他们依然强劲的防御力之后,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时候换一种方式,或者换一支部队来完成这最后一击了。
没有了炮火,战场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双方的医护兵们,在战场中央擦身而过,各自如同流水般输送着伤员。惨叫声、哀嚎声,忽然就漫山遍野地响了起来。
遥遥相对的作战部队,在冷酷地监视着远方的对手;后勤部队在紧张地输送能量弹药;工程部队在忙碌地整固阵地。士兵们的脚步声,军官们的低吼声,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就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低低闷雷。
……
查克纳陆军上将弗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遍地狼藉的战壕中。触目所及,只有一个个疲倦的士兵,千疮百孔的防弹墙,散落的机甲碎片和一个个焦黑的弹坑。
各个防段的伤亡报告,已经送来了。整条防线,现在剩下的兵力,只有两个团,战损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三十七。再这样打下去,不到中午,整个夕阳山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斐盟士兵。
跟壕沟里的几名士兵一一拥抱之后,弗兰用力地握着了一名伤兵的手。躺在担架上的伤兵,口中吐着血沫。一旁的医护兵在弗兰的注视下,默默地扭开了头。
身旁的战士们,死死地咬着牙,低头垂泪。
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一丝丝的生命力,正从伤兵渐渐黯淡的眼睛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