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圆桌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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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过去了,坚迪柏虽然感到愤怒,心情却并不怎么沉重。审判竟然并未立即举行,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假使他毫无准备,假使他需要时间,那么他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早就逼他出庭。
可是自从击败骡之后,第二基地从未面临更严重的危机。因此他们故意拖延时间,目的只是要激怒他。
他们的确激怒他了。谢顿在上,这只会使他的反击更加强力,他已经下定这个决心。
他环顾四周,休息室中空无一人,两天来都是如此。大家都知道他已是待罪之身,是一个即将遭到革职的发言者。在第二基地五个世纪的历史中,这将是史无前例的创举。他将遭到罢黜的处分,贬为一名普通而平凡的第二基地分子。
其实,身为第二基地分子便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何况坚迪柏在遭到纠举后,也许仍能保有一个可敬的头衔。然而,一位曾经担任过发言者的人被贬到那样的地位,可又另当别论了。
不过这种事并不会发生,坚迪柏愤愤地想,虽然两天以来,周围的人都在回避他。只有苏拉・诺微态度始终不变,但那是由于她太过憨直,不了解目前的状况。对她而言,坚迪柏仍旧是她的“师傅”。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她的奉承,不禁十分恼怒。每当她流露出崇敬的目光,他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一想到这种反应,坚迪柏就觉得羞愧。难道自己对那么小的恩惠,都变得如此感激不已吗?
一名书记从会议厅走出来,告诉坚迪柏圆桌会议请他出席,他马上昂首阔步走进去。坚迪柏对这位书记有很深刻的认识:他对每一位发言者应当受到何等殷勤侍奉,心里有个精确无比的标准。此时此刻,坚迪柏受到的待遇差到极点。即使只是一名书记,也认为他等于已被定罪。
其他的发言者全部围桌而坐,他们身穿开庭专用的黑袍,表情分外严肃。第一发言者桑帝斯看起来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避免显露丝毫友善的表情。而三位女性发言者之一的德拉米,甚至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第一发言者开始说:“史陀・坚迪柏,身为发言者的你,由于行为不当而遭到了纠举。你曾经当着我们的面,以含糊的言语,指控圆桌会议有人涉嫌叛逆与谋杀,却提不出任何实证。你曾经提议要所有的第二基地分子——包括第一发言者与每一位发言者——全都接受彻底的精神结构分析,以确定究竟何人不再可信。这种言行足以分化我们的社会,破坏我们的团结,第二基地将因此无法控制复杂而带有潜在敌意的银河,更无法确保第二帝国能够如期建立。
“这些犯了大忌的言语,既然我们都亲耳听到过,我就略去宣读正式起诉书的程序。因此,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程序。史陀・坚迪柏发言者,你有任何答辩吗?”
这时德拉米仍然没有望向坚迪柏,只是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坚迪柏说:“如果能将事实视同辩词,那我就有话要说。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我们的安全体系出现漏洞。可能已经有一个乃至数个第二基地分子,遭到外在精神力量的控制——在座诸位也不例外——这就对第二基地造成空前的危机。如果说,诸位急于举行这场审判,真是因为不敢浪费时间,那么诸位可能也模糊地体察到了严重性。可是,倘若果真如此,在我正式要求立即举行审判之后,你们为何又拖延了两天?在此我特别声明,正是由于这个致命的危机,我才不得不说出那番惹祸的话。我如果不这样做,才真的不配当一名发言者。”
“他只是在重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第一发言者。”德拉米轻声说。
坚迪柏的座位被刻意搬动过,使他比其他人距离圆桌更远,代表他已经矮了一截。他索性将座椅再往后挪,仿佛自己毫不在乎,然后猛然起立。
他说:“你们是否准备不顾法定程序,此刻便要定我的罪,还是准许我提出详细的答辩?”
第一发言者答道:“这并非一个没有法律根据的集会,发言者。由于没有多少前例可循,我们愿意采取倾向你的立场,因为大家都明白,如果我们这些平凡的心灵,有可能偏离绝对的公正,那么宁可让罪人逍遥法外,也要避免冤枉任何无辜。因此之故,尽管目前这件案子事关重大,绝不能让罪嫌轻易过关,我们仍准许你依照自己的方式陈述辩词,而且你有充分的时间,直到包括本席在内,”这几个字他特别提高音量,“全体一致决意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坚迪柏说:“那么,我首先向诸位报告,最近被逐出端点星的第一基地人葛兰・崔维兹——第一发言者和我都相信,他就是那个潜在危机的先头部队——他所驾驶的太空船,突然无缘无故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