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里看花
从1963年11月预测未来,美好和恐怖等量齐观。科幻小说是这么告诉我的。
1963年11月22日的那件事[1]震惊世界。但是,对于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来说,接下来的那一天则更有意义。因为就在那天,英国科幻电视剧《神秘博士》开播了。电视剧情节中货真价实的科学不真实得像奇幻故事一样,类似的概念可见诸卡尔·萨根的《宇宙》(Cosmos)和帕特里克·穆尔的《仰望夜空》(The Sky at Night),继而由《星际迷航》带入了一个全新的叙事领域。感谢科幻小说,让我得以窥见未来。就像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在1922年成功探索古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陵墓一样,我也从科幻小说中如愿看到了“美妙的事情”。这些故事让我大开眼界。
一开始对我影响较大的是科幻电影,比如有时代感的经典的《禁忌星球》(Forbidden Planet)和能带来全新体验的《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然后,便是书。我用自己赚的钱买的第一本书是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时间机器》。直到现在,我都保留着这本早已破旧不堪的纸质书。我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11岁时,我并不喜欢这本书。直到现在,我也觉得它枯燥无味。但是幸运的是,在我的“科幻狂人”父亲的影响下,我常能在图书馆一饱眼福,徜徉在那些来自科幻小说黄金时代[2]的冒险旅程中。艾萨克·阿西莫夫、C. M. 科恩布卢特和弗雷德里克·波尔、约翰·温德姆、阿尔弗雷德·贝斯特尔、罗伯特·海因莱因、雷·道格拉斯·布拉德伯里,以及他们的奇思妙想指引我通往喧闹而瑰丽的未来。
如果你是一名科幻小说迷,那么首先我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偶尔使用“sci fi”(科幻小说)这个缩写。
阅读且热爱科幻小说(science fiction)的人通常只接受SF这一缩写。然而对于“sci fi”这一用法,不管你的发音是“sky fi”或是“sy fi”,都会让内行瞧不起。(曾经有人试图用具有讽刺意味的“skiffy”,意思是“尴尬、不确定”,并仅用它来指代电视和电影中的太空歌剧[3]。)使用缩写“sci fi”的初衷是好的,可能是超级科幻迷福里斯特·J. 阿克曼最先开始这样用的,和“hi fi”[音响术语“高保真”(high fidelity)的简称]遥相呼应,然而这个“hi fi”缩写后来经常出现在媒体报道中,特别是被那些不太懂这个文学流派的人随意乱用。我认为,这个缩写词对本书的某些主题来说很契合;就像这个词一样,这本书捕捉到了一个稍显过时却激动人心的视角,这并不是科幻迷的视角,而是正常世界的视角——在一个逐渐被科幻小说深度影响着的世界里的视角。
曾经,在年纪尚小、还不知道这类文学的名称的时候,我深深痴迷于科幻小说里面出现的超前的科技。现在,用成熟的视角回顾过去,人们往往会有些失望。2001年早就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能随意往返于地球与月球基地之间。我们的汽车不能飞行,战争中也不使用射线枪和光剑。但是,这些并不是科幻小说或者它和现实世界的关系的重点。
科幻小说偶尔会成功地预测未来,这是不争的事实。典型的例子是阿瑟·C. 克拉克在1945年对地球静止轨道的预测。遗憾的是,虽然克拉克是一名杰出的科幻作家,但是这个预测最初是以科学论文而非科幻小说的方式发表在《无线世界》(Wireless World)杂志上的。科幻小说中通过喷射带电粒子推进宇宙飞船的离子驱动器出现得远早于现实中与之类似的宇宙飞船推进器。此外,有“预言加工厂”之称的赫伯特·乔治·威尔斯也做出过很多准确的预测。
科幻小说里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戏剧性的预言便是出自这个伟大的科幻小说先驱之手。威尔斯在1903年的短篇小说《陆战铁甲》(The Land Ironclads)中描述了坦克在战争中的功用,比第一辆坦克出现的时间早了13年。威尔斯否认这是自己的原创性发明,解释说他仅仅是采纳了当时已经存在的一些想法,就像达·芬奇绘制的锥形人力轮动武装车辆一样。之后,威尔斯又灵机一动,在1908年写下《空中决战》(The War in the Air)这本书。像书名展示的那样,书里描绘了从飞机上扔炸弹的场景。虽然当时确实有从热气球上扔炸弹的先例,但是距莱特兄弟第一次试飞成功只过了5年,而威尔斯在当时就已深刻认识到这项新科技在战争中的潜力。
在1914年的一本鲜为人知(晦涩难懂)的著作《解放全世界》(The World Set Free)里,威尔斯给出了他最著名的预言。在这本书里,这个其貌不扬的英国绅士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做出了惊世骇俗的论断:在1956年,美、英、法三国将与德、奥开战,人工放射性物质被用于发电,核能被用于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尔斯将之命名为“原子弹”。这一切预测都已被历史证实,这足以让人汗毛竖立、毛骨悚然,而且这些都出于以第一人称时间旅行者口吻写出《时间机器》的威尔斯的笔下。